隋朝的棋局

隋朝的棋局

高月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12 总字数:1666216

大隋王朝是以九州万水为河、以昆仑诸山为界布下的一盘大棋,邀天下棋手,走天下之棋。 李世民英武果断,心狠手辣,有吞天地之志,却无登顶之阶,他想化车为帅。 窦建德有老天赏饭却又画地为牢,空有千里膏腴之地,却如相子走不出河北一方田地。 杨玄感似当头炮,犀利强劲,一呼万应,虽有车马之勇,却无相士之虑,又被家世桎梏,左右跳横,终一事无成。 李密如日行千里之马,朝为参事郎,夜当瓦岗王,他胸怀万里,最终还是走不出自己布下的绊马索。 杜伏威、萧铣、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皆自以枭雄棋手,乱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 这世间人人都想做棋手,殊不知,天地才是棋手,以世间万物为棋子。 而萧夏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小卒,一个能前进、能后退的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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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卒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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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朝仁寿二年,江都县城外的运河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一艘客船静静停泊在岸边,岸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十几名差役在维持秩序,岸上躺着五具尸体,被席子裹卷。

    几名捕快在客船上紧张地勘察凶杀现场,船夫蹲在船头,浑身湿透了,春寒料峭,他用毯子裹着身体,瑟瑟发抖。

    岸上,江都县令王览的脸色极为难看,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船内的器物上发现了‘乐平公主府’字样,显示着被杀者的身份不同寻常。

    这时,县尉马逊从船舱内出来,手中拿着几件物品,快步走上岸,低声对县令王览道:“县君,确定了,就是长公主府的人!”

    王览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这可怎么办?

    马逊又道:“底舱内还发现一名少年重伤未死,船夫说他是半路上船,他手中拿着带血的剑,剑尖和死者伤口吻合,他应该是刺杀嫌疑人。”

    “少年?”王览愣了一下。

    “他虽然是少年,但长得很高,比死去的护卫长得还高。”

    王览沉吟一下问道:“你说他伤重,能救活吗?”

    马逊点点头,“他浑身是血,但被发现及时,血止住了。”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飞奔而来,急声道:“县君,刺史来了!”

    王览一回头,只见官道上来了两辆马车,数十名乡兵挎刀跟在两侧,为首马车上插着一面三角旗帜,黄底黑字,上面写着‘刺史魏’三个大字。

    王览心中惊异,魏刺史来得好快!

    王览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围观百姓纷纷闪开,江都郡刺史魏厉虎在一群乡兵护卫下走来,后面跟着几名幕僚。

    王览连忙行礼,“下官参见魏使君!”

    魏厉虎冷冷问道:“听说运河发生了凶杀案,还涉及到长公主,怎么回事?”

    “回禀使君,卑职也刚刚听说发生凶案,便立刻带人来查看,确实有五人被杀,但被杀人的身份尚不明确。”

    “哼!王县令是想推卸责任?”

    “下官不敢,在下官管辖境内被害,下官当肩负起查案重任。”

    魏厉虎走上前,用脚尖挑开席子,看了看道:“此人叫卢明忠,是长公主的内侍总管,其他四人应该是他手下护卫,昨天卢公公还来拜访本官,今天就被杀了,王县令,你确实责任重大,看你怎么向长公主交代吧!”

    魏厉虎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王览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他连忙跟上几步问道:“魏使君能否指点一下查案线索?”

    魏厉虎停住脚步,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冷芒,“王县令,你是在怀疑本官涉案?”

    “下官不敢,但魏使君认识他们,肯定比卑职一无所知要好些,他们在江都郡境内被杀,卑职官微职小,恐怕扛不起长公主的雷霆之怒!”

    王览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在江都郡境内被杀,我这个县令固然有责任,你这个刺史也难逃罪责。

    魏厉虎凶狠地盯着王览,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冷冷道:“他们是来江都取一盏百宝琉璃灯,你从这盏灯的线索去查吧!”

    说完,魏厉虎转身走了。

    王览望着马车走远,他后背的官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时,县尉马逊跑来道:“县君,那个少年嫌疑犯醒来了。”

    王览咬牙道:“把他带去县衙,给本官好好审问!”

    .........

    江都县衙后门一个避风处,一个头戴竹笠之人的灰衣人将一张纸条塞给了县尉马逊,随即匆匆离去。

    待灰衣人走远,马逊向四周看了看,这才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立刻杀死船上的幸存少年!’

    马逊眉头一皱,把纸条塞进怀中,转身走了。

    就在马逊身影在围墙边转弯消失,对面的巷子里缓缓出现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锦袍男子,印堂正中有一颗很大的红痣,身后跟着几名手下。

    年轻锦袍男子冷冷望着马逊身影消失之处,回头吩咐道:“安排牢中同步行动!”

    .........

    萧夏做梦也想不到,车祸苏醒后,他竟然躺在隋朝江都县的死囚牢内,变身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省考笔试第一名的喜悦还没有完全消退,眼前的面目狰狞者却彻底破坏了他的心情。

    一个老死囚就在他几尺外,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他,一张布满伤疤的脸紧贴在木栅栏上,老鼠般的独眼贪婪地盯着他的脖子。

    “说好的,快把你项间宝贝给我!”

    萧夏脖子上挂着一只玉珮,绳扣已经松了,轻轻一拉,玉珮便落在萧夏手中,他却没有给对方。

    “你还没告诉我,今年是隋朝哪一年?”

    “笨蛋,仁寿二年都不知道?快说,还想问什么?”

    老死囚目光炽热地盯着萧夏手中玉珮。

    原来现在是隋朝仁寿二年,应该再过两年隋文帝杨坚就死了,杨广正式登基,离天下大乱还有点时间。

    萧夏一时想不到还要问什么,便转而关心自己。

    “我犯了什么案?怎么会在死囚牢里?”

    “你刚刚才进来,我哪里知道?你赶紧把宝贝儿给我,我保证晚上帮你打听。”

    萧夏手一甩,玉珮飞了过去,老死囚一把接住,立刻缩回自己囚牢,眼光贪婪地盯着手中玉珮,使劲搓了搓,叹息一声,“好宝贝啊!”

    老死囚心情大好,喋喋笑了起来,“小子,看在宝贝儿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你赶紧让家人想办法找路子吧!进了死囚牢,没有贵人保你,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萧夏靠坐在潮湿的石壁上,心中一阵苦笑。

    他连自己在隋朝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让他去哪里找路子?

    他目光平淡地望着鼹鼠一般的老死囚,一个不值钱破玉珮就让他欣喜若狂。

    “想要银子吗?”萧夏忽然笑道。

    “你还有银子?”老死囚眼睛一亮。

    “过几天家人会给我送些银两,让我打点牢中关系。”

    “哦——没问题,你找我,我来教你!”

    老死囚喉头咕咚一下,咽下一大口唾沫。

    这时,牢子送来一杯水,萧夏口渴之极,他连忙端起水杯刚要喝下,忽然停住了,死囚牢中怎么会有这么新的水杯?

    他目光瞟向老死囚。

    老死囚脸上的刀疤此时也变得友善了,他呵呵一笑,“他们一般不会在水里下毒,不过这个水杯倒是我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可能值两个钱,你赶紧把水喝了,杯子给我!”

    萧夏嗓子似刀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是把杯子放下了,初到隋朝就沦为死囚,他对一切都充满了警惕。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铁锁链哗啦啦一阵响,手腕粗的木栅门被打开了,昏暗灯光下,走进来一名瘦高的男子。

    萧夏认识这个三十余岁的男子,应该是医生,之前苏醒时他替自己包扎伤口敷药。

    萧夏伤在头部,被重物击伤,打得头破血流,医师解开包扎伤口的布,仔细看了看他头顶的伤势,十分惊讶道:“怎么回事?才短短半天,居然开始愈合结痂了,我医伤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友是有内功吗?”

    萧夏并不关心伤情,他连忙问道:“请问医生,我犯了什么案,怎么会在死囚牢里?”

    医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涉嫌杀人,而且杀了五人,属于重大凶杀案,不呆在死囚牢里,你还想呆在哪里?”

    萧夏一下子懵了,自己杀五个人,怎么可能?

    这时,医师眼光一瞥,看见了地上的水杯,他端起水杯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脸色微变,立刻将杯中水泼了出去。

    他回头厉声道:“拿一瓢水来!”

    立刻有牢子端来一瓢水,医师把水瓢递给萧夏,“喝吧!”

    萧夏口渴到极点,接过水瓢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伤口还没好,好好静养,我明天再来给你换药!”

    医师起身要走,萧夏顿时急了,他不是傻子,他也看出那杯水有问题。

    萧夏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急道:“医生,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大案?”

    医师挣脱他的手,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

    萧夏已经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唯一指望就是这个医生了。

    他挣扎着起身,木栅门却轰然关上,紧接着铁链锁也锁住了。

    萧夏抓住木栅栏急道:“告诉我案情吧!或许我能想起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医师犹豫一下,便停住脚对他道:“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死者据说是长公主的内侍总管,是名公公,还有他的四名护卫,你是在底舱发现的,手中拿着剑,浑身是血,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能想起什么?”

    “马县尉来了!”一名牢子在牢门口低声提醒道。

    医师立刻改口道:“你们给他吃饱一点,他的伤才能好得快!”

    黑暗中走过来一名瘦高的官员,鹰钩鼻,三角眼,一脸奸诈,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镶红边黑衣的捕快,正是县尉马逊。

    马逊冷冷问道:“能上堂审问吗?”

    医师连忙躬身道:“回禀马县尉,他伤情比较严重,暂时还不能过堂,还得再等几天。”

    马逊哼了一声,走上前蹲下,一双三角眼盯着萧夏,“你最好把同案犯说出来,看在你年少的份上,可以不上大刑!”

    萧夏是法律专业研究生毕业,毕业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混了一年,接触过不少案子,擅长抽丝剥茧,他大概已经明白了案情。

    萧夏一针见血道:“就因为我手里拿着剑,就认定我是嫌疑犯?简直滑稽可笑,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会不会拿着剑自保?县尉,我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吧!”

    马逊毒蛇一般的三角眼盯着萧夏,眼中闪过了一道凶光。

    他捏紧了腰间剑柄,对几名狱卒道:“把门打开!”

    狱卒连忙开了锁,马逊冷冷道:“所有人都统统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下,马逊缓缓拔出了剑。


第二章 贵人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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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死囚拼命使眼色,萧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县尉是要杀人灭口。

    他反应极快,一把扯掉头上纱布,顶住牢门拼命大喊道:“医生,我伤口又裂开了!医生快来救我!”

    医师走了没多远,他听见了萧夏的喊声,他踌躇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又转身回来了。

    “混蛋!”

    医师推开铁门,怒气冲冲走回来骂道:“我再三嘱咐你不要大喊大叫,一喊伤口就要崩裂!”

    马县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立刻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医师快步走来,后面跟着几名狱卒。

    医师发现萧夏头上纱布落在地上,气得大骂:“你这个混蛋,你手贱是不是?又要我重新给你包扎,看我怎么收拾你,王牢子,把门给我打开!”

    医师一边骂,一边又重新给萧夏上药,包扎伤口,萧夏目光死死盯着县尉,马逊见暂时没有下手机会,只得松开了剑柄,他看着萧夏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马县尉走了,医师狠狠瞪了一眼萧夏,“再敢抓掉纱布,看我还管不管你?”

    他转身离去,狱卒上前锁上门。

    眼看狱卒走了,医师的身影也快要消失,萧夏急忙扑上来,抓住栅栏喊道:“医生,我不是凶手,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县尉和凶手有关系,他刚才要杀我灭口!”

    医师停住脚步,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隔壁的老死囚,只见他手中拿着萧夏的玉珮,医师顿时大怒,伸手进栅栏一把夺过玉珮,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铁门随之轰然关上了。

    半晌,隔壁老死囚破口大骂道:“老子是贼,你们就是强盗爷爷,他娘的,还没捂热,就被这狗贼抢走了。”

    他又恶狠狠瞪了萧夏一眼,“小子,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没用的,马县尉要杀你,你跑不掉!他晚上一定还会再来,只可惜,老子享受不到银子了。”

    萧夏失去了利用价值,老死囚脸上的伤疤又重新变得狰狞起来。

    他脸上挂着一丝残酷的笑容,想象着萧夏今晚被残酷折磨的一幕,他浑身充满了兴奋。

    “小子,我告诉你他会怎么动手杀人?马县尉最喜欢用湿毛巾一层层盖在犯人脸上,想想那种无法呼吸的销魂感觉,把你活活闷死,一点伤都没有,或者把你伤口直接划开,让你血流尽而死,对外就说你伤口崩裂而死,或者就直接把你勒死,说你畏罪上吊自杀,嘿嘿!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萧夏冷冷道:“我死了你也一样会被灭口,估计就是你想要的销魂滋味!”

    老死囚一愣,他忽然勃然大怒,扑上来大骂道:“直娘贼,小杂种,你敢威胁我,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排队喝孟婆汤呢!”

    ……….

    县衙对面的冠云大酒楼内,年轻锦袍男子坐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只官窑青瓷盏,深绿色的瓷色将他印堂上的红痣映照得有些发青。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手下汇报,又徐徐喝了一口盏中之茶,这才问道:“那县医是什么人?”

    “回禀公子,县医叫刘文静,是县令的心腹。”

    年轻锦袍男子冷冷哼了一声,“一帮没用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名瘦高的黑衣蒙面人,用手掌轻轻在脖子上一抹,黑衣蒙面人瞬间不见了。

    …………

    县令王览负手在内堂上来回踱步,他着实心烦意乱,长公主的家奴在江都被杀,凶手也抓不到,自己怎么向朝廷交代?

    旁边幕僚张晓道:“县君,那个少年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四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他一个少年怎么杀得了,而且他在底仓,他杀人受伤跑到底仓去做什么?应该跳河逃走才对。”

    王览叹口气道:“我知道他的可能性不大,只是想留条后路,实在找不到凶手,就把他交出去,总比没法交代好!”

    这时,刘县医走了进来,躬身道:“参见县君!”

    “那少年情况怎么样?”

    刘县医是县令王览的人,他不敢说谎,“伤口愈合不错,已经开始结痂,最多两三天就能正常走动了。”

    “听说马县尉去审问他了?”

    刘县医向两边看看,除了心腹幕僚张晓外,没有外人,他压低声音道:“县君,马县尉不是去审问,是想杀他灭口!”

    王览一惊,“为什么?”

    “卑职不知缘故,但卑职要提醒县君,那少年项下带着玉珮,他的身份必然非同寻常,如果他死在牢中,卑职担心县君会惹下大祸。”

    王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他自己怎么说?”

    “县君,少年说他不是凶手,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旁边幕僚张晓也道:“县君,刘县医说得对,那少年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马逊硬说他是嫌疑人,现在又想杀他灭口,恐怕此案和马县尉的后台有关。”

    王览负手来回踱步,这个马县尉是宇文述的十三太保之一,他要杀人灭口,难道运河杀人案是宇文述所为?

    这个案子恐怕涉及到朝廷的权力斗争啊!

    踌躇良久,他又回头问刘县医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他的家人是谁?”

    刘县医摇摇头,“他说自己头部被打伤,他忘记自己是谁了!”

    忘记自己是谁?

    王览眉头一皱,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心念一转,这小子其实是不想说吧!

    这时,一名衙役跑到堂下禀报,“启禀县君,萧氏家主求见!”

    萧家是江都郡三大豪门之一,现在是隋朝,还是官府和世家豪门共治地方的局面。

    况且萧氏家主可不是一般人,王览不敢得罪,他连忙迎了出去,正好衙役带着萧氏家主从侧门进来。

    王览连忙抱拳笑道:“哪阵香风把萧兄送来了?”

    萧氏家主叫做萧琮,年约四十余岁,头戴纱帽,身穿白色儒袍,他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看起来温文尔雅,极有风度。

    萧琮微微笑道:“我是为运河发生的凶杀案而来!”

    “啊!”

    王览吓一跳,连忙摆手道:“请到内堂小叙!”

    两人来到内堂坐下,王览问道:“运河凶杀案莫非和萧家有关系?”

    萧琮笑了笑道:“凶杀案和萧家无关,实际上,被杀的卢公公是来江都找萧家的,长公主有一盏灯坏了…….”

    “百宝琉璃灯?”王览脱口而出。

    “正是!”

    萧琮不慌不忙道:“那盏灯非常名贵,五年前由我们江都萧家献给了长公主,去年公主发现灯略有损坏,便把灯送来江都请萧家帮忙修缮,我们把宝灯修好了,卢公公就是来取这盏灯,不料刚离开江都城就出事了。”

    王览点点头,“那盏灯没找到,看来杀人凶手就是为抢这名贵的宝灯!”

    萧琮沉吟一下问道:“同行还有一个少年吧!他也死了吗?”

    “啊!那少年没死,被打伤了,流了很多血,但还是被救回来了,家主认识他?”

    萧琮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点点头笑道:“他是我萧家子弟,就是负责护送百宝琉璃灯进京,请问他在哪里?”

    原来是萧家子弟,王览心中着实惭愧,连忙道:“那少年头被打伤,什么都忘记了,一问三不知,我们还以为他是案犯嫌疑人,他目前在牢中养伤,我这就把他移送过来。”

    萧琮很惊讶,“什么都忘了?”

    “他是这样说的,因为还没有开始审问,具体我也不了解!”

    王览连忙吩咐幕僚张晓去牢中提人,他担心有失,又让刘县医也跟着一起去。

    不多时,萧夏被一副担架抬了回来,刘县医刚才悄悄告诉他,他的家主来了。

    萧夏着实欣喜若狂,虽然他还是一头雾水,但只要有人肯保他,他就不怕晚上被马县尉暗害了。

    萧琮见萧夏脸被白布包住了,头顶裹着药,看样子伤势颇重,他顿时阴沉着脸问道:“小七郎,是谁干的?”

    萧夏吃力道:“我不知道,底舱太黑了,我感觉有人靠近我,然后头上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琮回头问县医道:“请问刘县医,他的伤很重吗?”

    刘县医连忙道:“回禀萧家主,流血很多,但万幸是头骨没有碎裂,目前只是皮肉之伤,但因为是击打在头部,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

    萧琮点点头,又问县令道:“我能否把他带走?”

    王览犹豫一下道:“他是唯一活着之人,手中长剑又和死者伤口吻合,确实有一点嫌疑,这样吧!萧家主可以把他保出去,如果需要询问,还请这位萧公子随时来县衙。”

    “可以!我来作保。”

    萧琮当即签字画押作保,招呼随从家丁把萧夏抬上一辆马车走了。

    ………

    望着马车走远,幕僚张晓笑道:“这位萧家主话中有漏洞啊!”

    王览点点头,“船夫说少年是半路上船,萧琮却说他是宝灯护卫,派一个少年护卫宝灯?太牵强了,萧琮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那县君还让他保走?”

    王览苦笑一声道:“让长公主不追究家奴之死,眼下恐怕只有萧琮能办到,万一他的子弟死在牢中,我怎么求他?”

    “县君睿智!”

    这时,刘县医低声道:“马县尉来了!”

    王览一回头,只见县尉马逊铁青着脸,疾步匆匆向这边走来。


第三章 强行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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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君为何要把那少年放走?”马逊怒气冲冲质问道。

    王览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给本县说话的态度吗?”

    马逊强忍怒火道:“长公主的家奴死在江都,一旦长公主怪罪下来,不光县君要遭殃,下官也难以幸免,现在只有那少年一个线索,县君把他放走了,我们怎么查案?”

    王览淡淡道:“他不是嫌疑人,他是同行者,船夫已经证明他半途上船,认识卢公公,他其实是唯一的幸存者,关在牢中不合适!”

    “但杀人剑在他手中!”

    “那是很平常的剑,哪里都可以买到,我们没法证明它就是杀人剑,马县尉,他是萧家子弟,萧琮把他保出去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把他找来询问。”

    说完,王览转身走了,马逊咬牙问道:“县君,案子怎么办?”

    王览没有睬他,直接走了。

    马逊气得一跺脚,转身匆匆离去。

    马逊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

    马车内,萧琮摸了摸萧夏的头顶笑道:“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萧夏叹口气道:“我感觉什么都记得,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萧夏心中怦怦直跳,但愿这位家主别看出他在演戏。

    萧琮微微笑道:“你叫萧夏,小名叫小七郎,想起来了吗?”

    萧夏瞪大眼睛,心中异常震惊,他在隋朝竟然也叫萧夏,这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中命运之神的安排?莫非他又轮回到了一千四百年前的前世?

    “好好养伤吧!那个案子你就别管了,你活着就是最大幸运。”

    萧夏把思绪又拉回现实,他沉吟片刻道:“家主,凶杀案和马县尉有关系!”

    “哦?你怎么知道?”

    “今天下午,县尉在牢里想杀我灭口,多亏县医回来,他才没有得逞!”

    萧琮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心中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宇文述。

    ………

    一辆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县尉马逊跳下马车,走到大门前,他有节奏地拍了几下门环,门开了一条缝,马逊一闪身进去了。

    一个身材瘦高的蒙面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宅子对面的小巷里,他后背一个花布包裹,目光仿佛利刃一般穿透了黑漆漆的大门。

    内宅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怒气冲冲训斥马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马逊咬牙恨恨道:“我是准备半夜杀那个少年,但哪里想到他是萧家子弟,王览把他放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在船上就应该把他宰了!”

    马逊阴沉着脸道:“大管家,别再说这种事后的话了,你根本没告诉我要杀这个少年,是收他入牢后你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为了抢那盏宝灯?”

    瘦小老者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是我们干的?谁又告诉你,船上有宝灯?”

    马逊愕然,“难道不是你们?”

    瘦小老者哼了一声,“我们是准备在淮河动手,但被人捷足先登了,如果是我们下手,那少年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灯又是怎么回事?魏刺史告诉我们,要我们查那盏灯!”

    “魏厉虎是在转移你们的视线,他怕王览发现那个男孩才是真正的目标,事实上,船上的灯是假的,真的百宝琉璃灯还在萧家手中,还没有修好。”

    马逊恍然,“莫非长公主派卢公公来,就是为了接那少年进京?”

    瘦小老者点点头,“你还不算笨!”

    “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寻找机会把他干掉吧!要不然,我回去怎么交差?”

    话音刚落,门砰地被踢开了,身材瘦高的蒙面黑衣人如旋风般冲进来,身法快如闪电,一剑刺穿了瘦小老者的咽喉,瘦小老者闷叫一声,仰头栽倒,

    马逊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

    黑衣人长剑一送,长剑脱手而出,剑尖从后颈射入,从咽喉透出,将马逊钉死在地上。

    黑衣人走上前拔出剑,在马逊身上擦干了血迹,随手将背后的花布包裹扔在马逊身上,大步走出了房间,院子里躺着七八具武士尸体,都是一剑毙命。

    蒙面黑衣人走出大门,大摇大摆走了,很快,大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不多时,县令王览带着捕快和衙役急匆匆赶到,封锁了现场,他们冲进后院,眼前的一幕让王览呆住了。

    ………

    郡衙后堂,刺史魏厉虎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对惶惶不安的王览道:“既然在马逊身边找到了宝灯,案子不就结了吗?县尉马逊勾结大盗杀人越货,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讧而死,就这样报上去吧!”

    王览满脸为难道:“但马逊是宇文大将军的人,另一个被杀的老者是大将军府总管,宇文大将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卑职担心长公主不会接受这个结论?”

    魏厉虎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小县令,整天杞人忧天,宇文述不肯善罢甘休关你什么事,他会找你这个小县令的麻烦?长公主不接受结论又与你何干?你一个小县令难道还能改变朝廷格局?”

    王览呆立半晌,躬身道:“感谢使君开导!”

    “去吧!按照我说的做,这个案子江都部分就算结束了,至于京城那部分,和咱们没有关系。”

    “卑职遵令!”

    王览躬身行一礼,匆匆走了。

    王览刚走,屏风后转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锦袍男子,长得相貌俊秀,印堂中有一颗很大的红痣,正是之前酒楼内的锦袍公子。

    此时,锦袍公子在魏厉虎面前居高临下,脸上挂着一丝傲慢的冷意。

    魏厉虎显然对这个年轻锦袍公子十分忌惮,他躬身陪笑道:“一切按照殿下的吩咐安排好了!”

    锦袍公子点点头,“江都之事就算结束了,不要再起任何波澜,我自会向父王解释。”

    魏厉虎叹了口气,“可惜功亏一篑,居然让那少年侥幸活下来了。”

    锦袍男子一转身,目光凌厉地盯着魏厉虎道:“出手人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能瞬间杀死四名六品武士,你觉得他会失手吗?狱中两次下手都没有成功,你觉得只是偶然?”

    “可是......”

    “没有可是,在船上已经确定那孩子死了,至于他现在怎么还活着,是天意,你懂了吗?”

    “天意?”

    魏厉虎喃喃低语,他又问道:“还需要卑职出手吗?”

    锦袍男子负手望着天空半晌,淡淡道:“你可以出手,但要有耐心,要有策略,事关登基大计,绝不能把我父王牵涉进去。”

    “请殿下放心!”

    魏厉虎点点头,又低声问道:“殿下还会再来吗?”

    “年底吧!年底你们江都城还会有一场大戏,我应该会来。”

    想到年底的江都城大戏,魏厉虎眼中也充满了期待。

    .......

    与此同时,在淮河边山阳县城的一家客栈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马脸男子忧心忡忡对几名心腹手下道:“大总管被刺,马逊也死了,形势不明,现在暂时也得不到我父亲指令,我们只能返回长安。”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奉命来淮河伏击卢公公的座船,不料船只没等到,却传来了大管事和马县尉的死讯,着实令他们惶恐。

    男子又对坐在旁边一对地位颇高的孪生武士笑道:“只能拜托两位继续潜伏在江都,可以先在江都陈家呆几个月,再寻找机会混入江都萧家,耐心等待大将军的命令!”

    两名孪生武士一起躬身行礼,“谨遵长公子之令!”

    次日天亮,马脸男子带着一百多名手下返回了长安。

    .........

    县尉马逊之死,就像一扇门轰然关上了,把所有秘密都隔离到了门的另一边,江都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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