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全家集体当逃犯

穿越后,全家集体当逃犯

如见山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266867

闻焉穿了以后有个状元出身的爹,清流世家出身的娘。 还有两个天纵奇才的兄姐和一对八面玲珑嘴甜讨喜的龙凤胎弟妹。 独她一个平平无奇毫无出息,连婚事都落个末等。 不是商户家就是穷书生家,任选其一。 一朝风云突变,白天还风风光光的一家子晚上就被抄了家,成了阶下囚。 闻焉回味着吃过的鲍鱼,熊掌,乳鸽,鱼羹,糟鹅掌鸭信…… 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既然如此,就只能委屈对面,先走一步了…… _ 闻家被抄家前,有黑衣人闯进闻家,欲要灭她全家。 闻焉半夜起床喝水恰巧遇上了,那遇都遇上了,还不是顺手的事…… 闻焉浑身血气冲天,脚边死尸堆叠。 她沐浴着鲜血,含笑闭眸享受着久违的快感。 世间有万千条道,唯有杀戮这条才是她的道。 闻家其他人望着她抱做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_ 浮生奉师命下山,欲济世救人。 初见闻焉时,他们都是被山匪抢上山的倒霉鬼。 后来见她屠灭山匪,知她杀性太重,浮生欲渡她,无果。 再遇之时,是在一座瘟疫肆虐的小城之中,他们和满城百姓一起被封在城中自生自灭。 大火烧城那日,浮生同她杀出城外,诛杀封城官兵。 浮生松手丢掉副将尸体,双手合十,虎口处还挂着那串不离身的佛珠,垂眸道:“阿弥陀佛。” 火光照在他眉眼上,一派悲悯 闻焉笑意盈盈问他:“你常要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今日怎么动手杀人?” 浮生温声回道:“所以小僧成不了佛。” 排雷: 1.女主亦正亦邪,疯批属性 2.男主是小和尚浮生 3.文中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 预收:黑心佞臣说我玩弄了他 纪轻有对偏心眼的爷奶,在她爹娘死后想着法,要把她赶出家门,好占她家的房子和铺子给大伯二伯。 可下药卖了她,她能把主家打得鸡飞狗跳,自己跑回来。 哄她嫁人,她又能把城里媒婆家的围墙挨个一脚踹塌,吓得人看见她就直打哆嗦。 能干的都干了,纪家没招了,最后破罐子破摔,整日传纪轻流言,把她杂货铺的生意搅黄了逼她。 眼见生意越来越不好,纪轻愁啊。 每日连饭都少吃半碗了。 直到某日,她在回家路上,捡到一个男人。 那男人男生女相,生得貌美如花。 纪轻脑子一转,用草席一裹把人扛在肩上带回了家。 …… 纪轻捡人回家,是为了让他站在店门口招揽生意的。 但这人生得太好又乖又听话,还满嘴的甜言蜜语。 纪轻被迷得五迷三道之际心想,他又会做饭又会洗衣,不去店里招客,好像也可以。 * 抚远侯世子萧辞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体弱多病,不堪大用,京中人提及他多是摇头叹息。 但实际上,萧辞是皇帝手里最好的一把刀,他性情阴郁喜怒无常,为人更是心狠手辣,在外行走的名号光提起就能让朝野上下闻风丧胆。 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落在一姑娘手里,又是使美人计,又是给人洗衣做饭,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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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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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从入冬一直到立春以后,西江城就难得出太阳。

    有时冷不丁的大降寒霜,冷得人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好不容易天气回暖,日光融融,闻焉不想错过了。她命人摆了张躺椅在院中,用过午膳后晒着太阳就睡着了。

    正酣眠时,被一连串脚步声扰了清梦,闻焉于半梦半醒间辨别了一下,听出了是谁的,她连眼睛都不想睁。

    片刻后,那人还没走近她,娇蛮嚣张的声先在耳边炸响:

    “闻焉,上次的那匹布料子在哪儿?”

    闻焉委实不想理她,奈何那人肆意惯了,直接开始上手,把她强行推醒:

    “就上个月娘给你的那匹。”

    闻焉不情愿地掀开半只眼,目光在她那细伶伶的手腕上略过,又定在她脸上。

    来人眉目如画,桃腮粉面是个还未长成的小美人,如今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瞧着倒是很讨喜。

    只是这份讨喜在面对闻焉时就没剩几分。

    对于这个当着人叫她三姐,背着人就闻焉长闻焉短的妹妹,闻焉其实非常缺乏耐心。

    要不是有那份血脉牵制,和闻家好吃好喝地供养了她几年,闻焉极有可能在闻长宁第一次冒犯她时,就把人弄死了。

    活了几百岁的闻焉,其实不太想跟一个年纪连她零头都不如的小丫头计较,可架不住闻长宁在她面前实在跋扈了些。

    总觉得这小丫头欠些教训。

    正在阎王爷门口蹦跶欢的小丫头依旧我行我素张扬肆意,对不吭声的闻焉很不满。

    她看着闻焉一副没有骨头的模样窝在椅子上就来气:

    “你傻了,问你话,东西呢?”

    闻焉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只嘴上懒洋洋地问:

    “做什么?”

    闻长宁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用来做鞋。”

    闻焉:“那是我做春衫的料子。”

    闻家按照定例,四季会有两套衣衫,有时会找绣娘上门来做,有时会直接给料子。

    闻焉手里的那匹料子就是她今年春天的量。

    闻长宁当然知道这点,可她满不在乎地说:

    “反正你又不喜欢出门,做那么多新衣干什么?你去年做的不是还没穿两回吗?今年你就接着穿,把那料子给我做鞋面。”

    说完,她又嘀咕了一句,“话真多,让你给就给。”

    闻长宁很明显不想和闻焉再说了,转身就往她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丫鬟,

    “晴云东西在哪儿?是不是在她房里?”

    “站住。”

    不过她没走两步,就被闻焉给叫住了。

    也是奇怪,那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听起来没有半分威慑,可闻长宁就觉得那脚下跟生了根一样,走不动道了。

    明明天暖得很,可莫名脖上生寒,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闻长宁这一停,顿时气势全无,回过神来后她又恼羞成怒地扭头,凶巴巴地盯着闻焉:

    “干嘛?”

    从表情到声音,闻长宁都有意识地摆出了气势十足地态度来质问她。

    可惜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懂什么叫气势,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闻焉跟她多计较两句都显得她那几百岁是白活了,要是传进曾经的那些敌友耳朵里,更是不知道要被人笑话多少年。

    闻焉对她摆摆手,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的争论:

    “滚。”

    闻长宁瞪了瞪眼睛,气得脸都红了。

    可闻焉从始至终看起来都似睡非睡,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闻长宁嘴唇发抖,看了闻焉许久,最终却也只丢下去句:

    “闻焉,你等着。”

    人就哒哒跑走了。

    不过心里约摸又在念叨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之类的,闻焉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她悠哉哉想着,暖烘烘的太阳晒得她打了个哈欠,没多久便再次沉沉睡去。

    许是闻长宁来闹了这一遭把她惊醒,后面那一觉,闻焉就睡得没那么安生了。

    她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坠入了曾经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她看见了许许多多熟的,不熟的面孔,也看见了,他们有的跟她说笑,有的对她咬牙切齿,还有对她拔剑拔刀誓言杀她的。

    然而到最后一幕幕的场景均化成苍穹中一道道如手臂粗细的紫色天雷,轰地几声巨响,朝着她铺天盖地地劈下。

    闻焉猛地惊醒,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三小姐。”

    她醒得突然,似是做了噩梦。

    晴云见状连忙捧着杯清茶送到她手上。

    闻焉脑袋有些发木,耳边似乎还残留七年前轰隆的惊雷声。

    她端着茶杯,心不在焉地珉了口。

    喝茶间隙,闻焉回忆起方才的梦,思绪蓦地拉回来七年前。

    七年前,闻焉还不是现在的闻焉,她甚至不出生于这个世界。

    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人妖魔共存,灵气充裕。

    只要有灵根,人人皆可修炼,闻焉是其中最惊才绝艳的那个。

    在那个已经足足两千年无人飞升,人人都说通天梯已断的时代。

    闻焉是唯一一个在红尘中证道,又仅差一步就能飞升之人。

    等到她终于踏出最后那一步时,飞升那日,不论是敌是友,是妖是魔,几乎整个修仙界都齐聚她渡劫的无恒山。

    闻焉在这种万众瞩目下迎来劫雷,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道。

    她渡了整整七天七夜,到最后整片天穹都像要被撕裂了。

    而闻焉以肉身扛下所有天雷,成功渡过天劫。

    可她万万没想到,天道老儿那个狗东西,居然背地里阴她。

    天劫过后那漫天的霞光,飞升祥云中,竟藏着另一道几近毁天灭地的天雷。

    闻焉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那道天雷劈得连渣都不剩。

    想到这,闻焉再次气笑了。

    随后,晴云就听见咔嚓一声,她惊了一下,忙上前来,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闻焉满手的水渍和手中依旧握着的碎瓷片。

    那茶杯竟是被她生生捏碎了。

    晴云眼皮一跳,咽了咽口水,小心问到:

    “三小姐,这,怎么了?”

    闻焉视线下移,慢慢松开手掌,掌心的碎瓷片啪啪落到地上。

    “三小姐,有没有烫到……”

    话说一半,晴云看见她手心流出的血,脸色一变,匆忙拿出手绢给她包扎:

    “三小姐,疼不疼?您忍着点,奴婢去给你拿药。”

    她奔向屋中去找药。

    闻焉漫却不经心地看着掌心绑着的粉色手帕沁上的血,想起了她上辈子的那具身体,连神兵利器都伤不了分毫。

    如今的,太弱了,几个瓷片也能划破。

    当年她从这具身体醒来时,就感受到了那份弱小。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跟她同名同姓也叫闻焉。

    “闻焉”当时十岁上下,容貌跟闻焉小时候几乎一个模样。

    不过小“闻焉”羸弱,瘦小,还没有长成,小小年纪就被一场风寒夺走了性命。

    认真说起来,以小“闻焉”的家世,她不该早夭。

    他的父亲原是大晋朝永昌十八年的状元,现今在西江城任知府,官职从四品。

    母亲陆氏出生尚书府清流世家,是真正的清贵门楣的贵女。

    闻家一共有二子三女,皆由陆氏所出,闻父并未纳妾也不留恋勾栏妓院,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与陆氏相敬如宾感情甚好。

    小闻焉是第三女,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是一对龙凤胎弟妹。

    当年陆氏先后生下大儿子和二女儿,正好凑上一对好字,加之这一双儿女天资聪颖,所以很得夫妻二人喜爱。

    后来闻家大哥闻如许五岁上下,二姐闻如清一岁时,小“闻焉”出生了。

    小“闻焉”一岁时,陆氏又怀上身孕,隔年诞下一对玉雪可爱的龙凤胎。

    生这对龙凤胎时,陆氏年纪已然不小,再加上龙凤胎生来孱弱,陆氏就更上心了。

    如此一来,生在中间又平平无奇的小“闻焉”难免被忽视。

    她八岁那年和龙凤胎姐弟玩闹时,不小心掉进湖中,生一场大病伤了元气。

    后来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直到十岁左右病亡,然后闻焉成了她。

    这中间如果照顾妥当,小“闻焉”不会早夭,可惜到现在闻家诸人都不知道由于他们的疏忽,所以失去了一个女儿。

    闻家的忽视一如既往,闻父忙着做官,陆氏忙着主持中馈。

    小辈中,继承父亲天赋的大哥闻如许忙着读书考功名,二姐闻如清喜欢做生意,天天在外面跑打下一片不菲的家业。

    剩下的龙凤胎,哥哥闻和宁纨绔子弟整天跟西江城的二世祖们在外鲜衣怒马少年郎。

    唯有最小的闻长宁,记恨着当年因小“闻焉”落水受罚一事,时常来找她的麻烦。

    可这一晃眼七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壳子里的芯儿,早已换了一个。

    闻焉倒是按照大晋朝的习俗,去庙里找和尚念过几段经,也点了盏长明灯,权当是成全了这段因果。

    蔫蔫地倒回铺了软垫的躺椅,闻焉拢了拢身上锦缎制成的衣衫,再看着满园即将复苏的春色,回味了一下午膳时吃的乳鸽,鱼羹,糟鹅掌鸭信……,她心绪又慢慢平稳。

    闻焉不清楚她这一遭到底有没有天道那个狗东西的手笔,但原来的世界她是回不去了,且在闻家的这七年,锦衣玉食,膏粱锦绣,细细算下来比起上一辈子可要不知道好上多少。

    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闻焉是个懒散性子,最好享受。

    吃喝玩乐,寻欢放纵才是她一直想过的日子。

    遗憾的是她出生不好,走的路子又邪,到处都是仇敌,稍微松懈一点,就不知道要死在谁的手里。

    眼下虽没了一身修为,可这里既没有妖邪修士,也没有什么生死仇敌,她又住在了富贵窝里,安安稳稳过一生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其他的,闻家人跟她又不是真的血缘亲人,况且她的年纪比这一家子加起来还要大,他们若是真拿她当女儿姊妹亲近,那才是不知所谓了。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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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伤口,闻焉也睡不着了,索性让晴云拿了本书坐在一旁读给她听。

    晴云捧着书坐在小凳子,细细的声音不时因角色的变换而变换。

    她耳尖通红,白嫩嫩的脸颊上一片绯红,虽然害羞可嘴巴利索得没打一个磕巴。

    那些个才子佳人,鬼魅书生的故事在她口中似活过来一般。

    躺椅边一左一右同样放了两张小凳子,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人手上捧着一碟银丝糖,一人端着碗酪浆,时不时地就送一口到闻焉嘴边。

    闻焉微微阖眼躺在躺椅上,眉目舒展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初春天色短,到半下午时天就阴了下去,院中一下变得冷嗖嗖的。

    尽管闻焉这七年没有病过一次,但在闻家所有人印象中,她还是那个病殃殃的小“闻焉”。

    晴云更忘不了七年前刚到萃华院时,被耳提命面的叮嘱三小姐身子不好的事。

    她放下书赶紧招呼着其他小丫鬟帮忙,把院中的一干东西挪到屋里去。

    闻焉看着她们瞎忙活,慢吞吞地坐起身,但她刚一坐起来,一件披风都罩了过来拢住她。

    她抬眼正好对上晴云担心地目光:

    “三小姐,先回屋加件衣裳吧。”

    闻焉没有拒绝。

    再在坐了会儿,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晴云吩咐小丫鬟去大厨房跑了一趟,菜色自然还是按照闻焉的口味来做。

    得益于二小姐闻如清在经商上的天赋,闻家如今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在西江城,是名副其实的有钱有权。

    所以在吃穿上亏待不了任何人,闻焉便是今天鲍鱼鱼翅,明天燕窝海参都没有问题。

    闻焉的吃穿用度一向也是都是好的,没有半分亏待自己。

    -

    闻长宁丢下那句狠话后,后面几日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闻焉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以闻长宁记仇的性子,这件事明显还没完。

    她说不准正在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告状。

    闻焉可一点没有看错她,两天后一早,闻焉刚起身,正院陆氏身边伺候的姑姑就到萃华院来传话了。

    陆氏招她去正院用早膳。

    前十年,陆氏的心思都在龙凤胎身上,小“闻焉”没得母亲几分关注关注。

    这后七年,闻焉有意识地避开闻家人,跟陆氏的关系更是疏远。

    十七年都没想到她,今日特意把她叫去正院?

    想来吃早膳是假,给闻长宁撑腰是真。

    闻焉梳洗后,还是跟着那位姑姑去了。

    闻家子女多,所以建宅颇大。

    因闻父原是江南人,所以其修造时融入了江南特有的造景手段,亭台楼榭,山石花木无一不备,以肉眼可见的处处文雅精巧,别具神韵。

    又因陆氏喜桃花,府里深处还特意植了一片桃花林,等再过段时间彻底回暖,满园桃树盛开,那景色是极美的。

    美景要是别人看了许是还能得两句称赞,给闻焉看就好比美人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她走过游廊,穿过垂花门,路过湖泊,均目不斜视,脚程甚至算不得慢,连那姑姑都忍不住看了闻焉瘦削的背影。

    怀疑起这位三小姐到底是真的身子弱,还是假的。

    哪有女子走这么快的。

    等一刻钟后到正院时,姑姑的脚底都有些发烫了。

    正院中,桌子上刚刚摆上早膳,但并不见陆氏的身影。

    闻焉跨过门槛进屋,正在想要不要先坐下。

    恰在这时,不知里面的人是不是听见了动静,陆氏绕过屏风走出来了。

    陆氏年逾四十,脸上却少有岁月的痕迹,是个雍容优雅的美妇人。

    闻焉直视她,唤道:“母亲。”

    陆氏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看不出喜怒,随后在贴上婢女的服侍下落座:“坐下吧。”

    闻焉听话的坐下了。

    随后二人便开始安静地用膳,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到了陆氏这个年纪的人,讲究养身养性,在吃上,口味就淡了些。

    闻焉吃起来自然觉得没滋没味,勉强用了一碗芙蓉莲子粥就放了筷子。

    陆氏看她一眼:

    “你身子不好,多吃一些吧。”

    闻焉哦了一声,却没有再动筷,陆氏见状也不多劝。

    片刻,她也吃好了,接过婢女递来的清茶,慢声开口说道:

    “听说你跟你五妹吵嘴了?”

    闻焉抬眼:“她跟你说的?”

    陆氏抿了一口茶放下:“你五妹年纪小,家里人也都爱惯着她,性子有时娇纵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同她计较。”

    看明显话没说完的样子,闻焉也不插嘴,就继续听着她说,

    “小姑娘虽说正是爱俏的年纪,有时争一两朵绢花,好看的料子也是常事。”

    陆氏看她,忽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阿焉,你也是锦绣窝里长大的,不过是一匹布料子罢了,便是价值千金,也不值得你对同胞妹妹口出恶言吧。”

    陆氏自觉这话说得算是体面了,毕竟她没有直接斥责闻焉眼皮子浅了。

    闻焉却觉得闻长宁这状告得有水平,居然能让陆氏这样看待她。

    避重就轻,将所有矛盾点聚焦在那匹布料上,难怪这些年陆氏对她的不喜欢越来越明显。

    闻焉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这样跟你说的?”

    陆氏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那话应当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她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

    “阿焉,绮罗坊的绣娘巳时到,来给你量衣裳,珍宝阁的人也会来,届时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头面,自己挑两件。”

    闻焉笑着应下:“好。”

    早膳吃了,陆氏也不动声色地教训了她一顿,闻焉也坐够了,想着也差不多该告辞走了,但她话没还没出口,陆氏又说了:

    “阿焉,你今年已经十七了,也该说亲了,过两日我会送个嬷嬷到你院子里,到时你好好跟着她学。”

    闻焉满口答应:“好啊,你送过来就是。”

    陆氏见她全无芥蒂,脸上带笑的模样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将自己方才的话听进去,不由心头一堵。

    “母亲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萃华院了。”

    闻焉问她。

    陆氏还能说什么?

    “……你回去吧。”

    闻焉站起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步子迈得还要快,等出了正院,她对晴云说:

    “快回去,叫大厨房那边给我弄一桌早膳过来。”

    走着走着想起了什么,又提醒道,

    “记得让他们在金丝燕窝粥里多加些糖。”

    晴云一边跟着她快步往萃华院赶,一边嘴里还不忘慌忙应到:

    “是。”

    闻焉赶着回去吃早膳,另一边的陆氏却在她走后一直气不顺。

    遣散走了其他下人屋里就剩下自小伺候她的心腹文姑姑时,她眉头紧皱说道:

    “阿焉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文姑姑劝她道:

    “三小姐性子豁达是好事。”

    陆氏:“什么豁达,她这是……没有规矩。”

    很明显陆氏想说的是另外四个字,但到底是亲生女儿,她不想把那么难听的词放到闻焉身上。

    陆氏说完,又说到

    “她性子左成这样,在家中时,还能有人包容,可日子长了,总是要吃亏的。”

    “连自家妹妹都不能宽容以待,因着一些小事就口出恶言,往后若是嫁到别家去,还不闹得鸡犬不宁。”

    文姑姑看她愁容满面,安慰到:

    “夫人放宽心,三小姐现在年纪还小,等再大些就好了。”

    陆氏:“大些吃些教训是能好,可我是她娘,总是望她能好。”

    这话文姑姑就不敢接腔了,再怎么说三姑娘也是主,她是仆,受教训这些话夫人当娘的能说,她却不能说。

    所以文姑姑只给陆氏递了一杯清茶。

    一杯茶下肚,陆氏脸色好看了些,才再次开口说:

    “前几日我还在跟你家大人说起她的婚事。”

    文姑姑顺势问到:“大人如何说?”

    陆氏:“自古以来都有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说法,如许之所以迟迟不定亲,便是如此。”

    陆氏说的含糊,文姑姑却懂。

    因为闻家大公子今年二十有二的年岁了,却刚刚在年前定亲,定的还是京城吴太傅的嫡孙女。

    而在中间牵桥搭线的就是陆氏的娘家礼部尚书府。

    为什么会如此曲折,情况说起来就有些复杂,这又跟闻父空有才学却不懂为官之道有关。

    闻父在西江城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升不上去。

    当不了京官家世就弱,偏偏陆氏出身显赫,她给儿子定亲自然不会把目光放在西江城。

    所以陆氏这么多年一直压着闻如许的亲事不动直到他下场开考,连中四元。

    陆氏有了底气,后来托娘家那边为他寻亲事,这才定下。

    闻如许跟他爹不一样,他继承了他爹才学,为人却更加圆滑灵活。

    早在闻如许还没长成的时候,陆氏的爹在看过这个外孙以后曾亲口说过他的将来不可限量。

    也正是因此,陆氏的二女儿闻如清才能与她大哥儿子早早定亲。

    闻如许前途一片光明,于是陆氏想让下面几个小的都沾他的光,所以才一直没给他们说亲。

    可闻焉表露出的脾性显然不适合高嫁。

    陆氏也是要当婆婆的人,首先闻焉身子骨弱,将来很有可能于子嗣有碍。

    再有她一个,她性子如此古怪桀骜,将来两家是结亲,不是结仇。

    光这两样,便让陆氏和闻父对她的亲事另有安排。

    “他父亲的意思是说,要么寻个有才的书生,要么寻个有家业的商户。”

    ……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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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细细解释道:

    “有才气的书生,由她父亲指点一二,将来未必不能取得功名。有家业的商户,自己手里有一份家业,她嫁过去了也不会吃苦。”

    最重要的是,这二者家世寒微,闻家压他们一头,闻焉嫁过去,别说是以后没有子嗣,便是说难听点,去作威作福,他们也只能捧着她。

    陆氏和闻父自认为对于闻焉的婚事已经考虑地足够周到了。

    陆氏忽然抬头看向文姑姑问她:

    “是你的话,两条路,你选哪条?”

    文姑姑被她问得愣了一下,可又很快镇定下来,回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小姐年幼没经过事,该怎么选,还是您来定最合适。

    夫人是三小姐的亲身母亲,在这世上,也只有您才是那个总护着她的人。”

    陆氏笑了笑:“我是她母亲,自然不会害她。”

    话是这么说,可闻焉的婚事到底是差了些,想起她才出生的时候,陆氏又叹息道:

    “如许有才气,如清会赚钱,和宁和长宁最会哄人,阿焉要是能学着她哥姐,弟妹的一半,我也不会给她选这么低的门楣。”

    文姑姑道:“您一心为三小姐打算,三小姐会明白的。”

    闻焉的婚事经陆氏的口中说出来了,文姑姑知道不出什么变故的话,这就是定了。

    文姑姑便顺着她说了。

    两人主仆多年,文姑姑了解陆氏,陆氏又何尝不清楚文姑姑的性子。

    她跟文姑姑说这么多又不是真的在向她讨主意,只是她在这西江城中没有亲近的手帕交。

    有些事在心里久了,总要找个人说说。

    而现在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该办事了。

    陆氏对文姑姑说:“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文姑姑恭敬道:“请夫人吩咐。”

    陆氏这头动了心思要给闻焉说亲,就真下足了功夫去办这件事。

    另一头闻焉早就把陆氏的话甩到九霄云外去就。

    人回了萃华院,先忙着再补上一顿早膳。

    吃得舒服了,又窝回屋里跟几个丫头玩骰子。

    她抓一把特意准备的银瓜子和丫头们比大小。

    等面前的银瓜子输完了,半上午的时间就混过去了。

    中午用了饭,又去睡了一觉。

    等睡醒听晴云来报绮罗坊和珍宝阁的人来了,闻焉坐在软榻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巳时到吗?”

    才睡醒,闻焉的精神不是很好,整个人懒洋洋的。

    晴云奉上一碗才牛乳,闻焉接过慢慢喝着,醒醒神。

    熬住过后的牛乳里加了很多糖,热气腾腾地散发着甜香味,光闻着味就让人舒服。

    闻焉一边喝着牛乳,一边听晴云说:

    “五小姐把人截过去了,刚刚放人。”

    闻焉把空碗递出去,用薄荷叶煮的水漱了口,再由小丫头给她穿上鞋后方说道:

    “走,去看看我的五妹妹给我留了什么好东西?”

    绮罗坊和珍宝阁的人被安置在西厢房,闻焉一进去,他们立即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闻焉嗯了一声旁的没有多说,在椅子上坐下。

    有丫头捧来茶,她便不紧不慢地喝起茶。

    姿态闲时地让绮罗坊和珍宝阁的人都看不出喜怒。

    这闻三小姐跟传闻中有些不符啊。

    闻家三位小姐,二小姐声名在外,西江城的商户最熟悉,因为常打交道。

    五小姐虽不如二小姐,可性子好又常出门跟西江城的大小闺秀都熟悉,也是熟面孔。

    唯有这位三小姐,听说体弱多病胆小怯懦,最怕见外人。

    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姊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今日一见,以珍宝阁的管事和绮罗坊绣娘的一双利眼来看,闻三小姐似乎与外面传的不大一样。

    如此一来,他们须得小心应付。

    珍宝阁女管事先上前一步,想开口解释今日的事,哪知闻焉没给她这个机会:

    “东西拿上来我看看。”

    女管事闻言赶忙应到:“是。”

    随即她一招手,装首饰的盒子被人捧着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三小姐看看,可有喜欢的?”

    珍宝阁管事笑得热切地问到。

    闻焉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起来似乎不太满意。

    珍宝阁管事见状,脸上笑容不变道:

    “三小姐若是不喜欢,珍宝阁还有其他样式,妾身带了宝册来三小姐要不要翻翻?”

    珍宝阁管事今日带来的这几件都不差,但她做事向来喜欢留一手,也幸好她有这习惯。

    闻焉放下茶杯:“嗯。”

    女管事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到她面前,闻焉伸出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珍宝阁管事见状有些忐忑,担心是因为来迟,所以惹她生怒了,便趁此机会小声解释着。

    绮罗坊绣娘也在旁搭腔。

    其实是什么原因来迟,双方都心知肚明,她二人再解释一遍,也不过想告个罪。

    虽然错不在她们身上,可谁叫另外那位五小姐她们更惹不起呢。

    闻焉听后,却问了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闻长宁没出门去?”

    闻焉记得从向要她布料子那天开始,闻长宁已经有好几天没出门了。

    她不是最爱去和她那些姐姐妹妹们玩吗?

    珍宝阁的管事被问得一愣,随后斟酌着说道:

    “许是最近城里不太平。”

    绮罗坊的绣娘也接口道:

    “三小姐有所不知,近日城中来了许多流民,这些流民到处乱窜,见着人就扒着要钱要吃的,惹出不少风波。

    有夫人小姐们受到惊吓,回去就病了。

    后来各家小姐夫人们慢慢就不上街了,要买什么都叫妾身们上门。”

    闻焉手上一顿:“流民?”

    看她对这个感兴趣,绮罗坊的管事忙细细说道:

    “听说是南边去年遭了灾,饿死不少人,剩下的都讨着饭往各地去了。”

    珍宝阁管事道:“说来也奇怪,南边产粮,咱们这些个地方粮不够吃了,都朝南边去买。按说南边的粮多得都往外卖,怎么着也不能饿死那么多人呢。”

    绮罗坊绣娘:“谁知道呢,怕不是就望着那些钱了,年年收粮年年卖,这日子长了不给家中存粮,遭灾收不着粮了,可不就饿死了吗?”

    珍宝阁管事:“南边没粮了,你说要是咱们今年粮不够了,可怎么过呐。”

    绮罗坊管事:“怕什么,有知府大人在,还能让你饿了肚子?”

    绮罗坊管事说完就看向闻焉,满脸殷切的笑。

    珍宝阁管事也顺势捧上了:

    “说得对,要不是有知府大人修缮码头造福百姓,咱们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闻焉撑着下巴听她们从谈南边逃难的流民,到吹捧闻父,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毕竟她们说的也没错。

    西江城这个地方远离京城,土地贫瘠靠水不靠山。

    而那西江水势湍急深不可测,不是水性极好的,下水就得被冲走

    所以在闻父任知府前,西江城穷得叮当响,每年因吃不饱饿死的,加上在西江中淹死的,人口仅仅两三百户。

    后来是闻父发现发现西江四通八达,水系发达,有许多行船为了省时省力都会从西江而过,图经西江城。

    知悉这点后,闻父便联合西江城所有百姓耗费数年修出了西江城码头。

    为了修这码头,闻父颇有魄力地以西江城的名义和他个人的名义,亲自出马借便周遭所有州府。

    这一举措,可以说整个西江城和闻父都是在破釜沉舟。

    如果失败,西江城如何先不说,闻父本来就是被贬到西江城的。

    那迎接他本人乃至整个闻家恐怕只有一个死字。

    所幸闻父成功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闻父是有些大气运在身的。

    不然也不能成就今天这个富得流油的西江城,更不会有闻焉这个女儿。

    闻焉虽渡劫失败,可她一直认为,问题不在她身上。

    否则她现在也不能好端端坐在这。

    飞升祥云藏的那道天雷,绝对是天道那个狗东西做的手脚。

    那狗东西对不起她,算因果是亏欠她,有亏欠就一定会还。

    换言之,闻家有她便如同有天道庇护,后半生必定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许是为了应和她想的想法,外面的天陡然亮了起来。

    正谈得兴起的几人向外看去,站在门外的小丫头看得更清楚,当即就忍不住地喊到:

    “好漂亮的天,好亮的太阳。”

    屋内地几人闻言起身走了出去,这一看果真知道那丫头说得没错。

    本来一到下午就阴沉沉的天,此时居然万里无云,太阳亮得刺眼,恍惚间好似又彩霞漫天,绮丽斑斓,果真是美极了。

    这一幕异样整个西江城的人都看见了,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伙计,呆呆地望着天。

    闻焉靠在门边跳了下去眉,表情别有意味。

    过了好半晌,不知那飘来几座云山将太阳重新遮住,这异景才慢慢消散。

    珍宝阁管事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待看到门边站着的闻焉时,脑子一转笑到:

    “定是老天爷听到我们说知府大人的功绩,显灵了。”

    绮罗坊绣娘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这个理。”

    闻焉听得直发笑,这两个妙人很是有趣,倒帮她打发了剩下的时间。

    不过她嘴上也应了两句:“你们说的对。”

    两人听她这么说喜不自胜,心想得回去好好宣传一下这事。

    闲话说完了,珍宝阁管事想起正事还没办,忙重新回屋,问起闻焉有没有看上的。

    闻焉却把宝册一盖:“这些我都不喜欢。”

    珍宝阁管事眼皮一跳:“三小姐……”

    “我要就要最好的东西。”闻焉说,“明天带着你们的镇店之宝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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