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薛家长子](https://www.bok360.cc/files/article/image/140/140785/140785s.jpg)
[红楼]薛家长子
千山不关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315263
前世薛虯出身百年豪门,被家族倾力培养,英才俊逸,卓尔不群,是最完美的继承人。 只可惜天不假年,英年猝死。 转世投胎成为古代大户人家嫡长子,父母恩爱、兄弟和睦,还有个格外出众的妹妹,一家人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直到父亲去世,薛虯觉醒了前世记忆,才知道自己所在竟是红楼世界。他的弟弟薛蟠是个败家子,母亲和妹妹为了家族殚精竭虑,最后还是下场凄凉。 好在这一世薛虯才是薛家掌权人,他会撑起薛家、教导薛蟠、为宝钗择一良婿、令母亲颐养天年…… 阅读指南: ①女主是林妹妹,黑贾家 ②世界背景为作者私设,其余私设也巨多,与原著不符之处请勿深究 ③作者修文狂魔,盗版可能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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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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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天儿,滴水成冰。
金陵城却格外热闹,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论贫富都要置办些年货,百姓也挑着家中货物出来售卖,置换些东西好过年。背着箩筐的百姓、挑着扁担的小贩、押送货品的商队……在城门处排起长长的队伍。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并未饰以朱轮华盖,细处却可看出考究。车架比普通马车大上许多,使用黄花梨木制造而成,轮毂、车轴镀以金边。马车通体雕刻蝠纹,车窗没有用布幔,而是镶嵌彩色琉璃。
十几个随从骑马随扈左右,腰佩宝刀,气势不凡,引得路人纷纷避让,不敢有丝毫冒犯。
马车直奔一侧专供贵人通行的便门,不多时进了城,才有人禁不住好奇:“这是哪家的?如此威风!”
“这你都不知?没瞧见马车上的徽记么,这是薛家的!”
薛家乃是金陵数得上的望族,本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如今虽无人站在朝堂之上,却领着内府帑银行商,攒下不知多少身家,有“珍珠如土金如铁”之说。
“原是他家,难怪如此排场。”前头那人恍然大悟,随即又摇了摇头。
年初薛家当家人急病仙去,只留下夫人并几个年幼的儿女,恐怕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呐!
*
马车里,薛虯正在闭目养神。
他是薛家这一代的长子,与薛蟠同胎双生,如今不过十三岁,却已经初见世家公子风范。
他身着月白色如意云纹缎地直裾,外罩缂丝面灰鼠皮大氅,宽衣博带,乌发半束。全身上下别无装饰,只有腰间一枚金镶玉带钩,以及束发的和田玉小冠。
面如冠玉、眉若染漆,风姿特秀、郎艳独绝,正所谓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①,薛虯虽不穿青袍,却可称一句翩翩美少年。
小厮长瑞往火炉里加了点香料,动作极轻,唯恐惊扰薛虯休息。
薛虯并没有休息,他在思考人生。
这本不是他会做的事,毕竟身为薛家长子,薛虯前面十几年的人生极为顺遂,出身贵胄、家庭和睦,他本人自小聪慧,学什么都一点即通,极得薛父爱重。
若说有什么挫折,大概就是幼时身体不好。
许是在胎中与薛蟠的营养分配出了问题,两个孩子出生后差异极大。薛蟠身强体健,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脑子却有点不够用。薛虯生来聪慧,却是个病秧子,打小抱着药罐子长大。
不过因为薛家富贵,这点挫折便也不算什么。薛虯从不缺名医好药,五岁那年,薛家更是砸重金将他送去金陵名观灵应观清修,原本只是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不想他竟真的慢慢好了起来,长到十岁上时便与常人无异,因为饮食作息规律,勤于锻炼,如今比普通人还要康健一些。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开春,薛父不慎感染风寒,缠绵病榻一月后不治而亡。这于薛家无疑是一场灾难,薛虯同样哀痛难抑,还为此病了一场。
病愈后薛虯开始时不时做梦,梦中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过着与现在大不相同的生活。梦境太过真实清晰,让薛虯倍感恍惚,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更为巧合的是,他刚刚在梦中经历完另外一段人生,灵应观的观主便说他命格已改,不必再避世清修了。
……
薛虯伸手揉了揉眉心,他至今也不清楚那到底是黄粱一梦,还是前世今生。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他是薛家的儿子!
前面十三年的经历不是假的,他入口的每一样食物、品过的每一种味道、看过的风景、听过的声音都是真的,薛母体贴入微的关怀是真的,薛父的爱重期待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何必计较这里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庆朝?他只是金陵薛家的长子薛虯而已。
反正在那个梦里,他的父母商业联姻,他也只是被生下来继承家业的工具人,相互之间没什么感情,自然也谈不上牵挂。
*
马车在金陵街道上辘辘驶过,约莫半个时辰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大门前停下。
宅院占地极广。碧瓦朱甍、雕梁绣户,隔着重重高墙,隐约可见阁楼高高翘起的檐角。朱红色大门紧闭,上悬黑底金字匾额,“薛府”二字大气遒劲。
七八个锦衣华服的仆役守在门口,远远见到薛虯的马车,早有机灵的进去回禀,其余人则上前迎接,搬脚凳的搬脚凳,拿东西的拿东西。
薛虯弯腰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进府。一路奇石假山,流水潺潺,真可谓一步一景,既有北方之大气庄严,又兼南方之精致秀美。
仆役们各司其职,见到薛虯纷纷行礼。
薛虯也颔首回礼,见他们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进得内院,便见薛母带着宝钗在正房门口翘首以盼。
薛父去世将近一年,薛母明显憔悴了许多。去年此时她还气色莹润,容光焕发,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如今却面容暗淡,鬓染白霜,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
薛虯心中一酸,快走几步上前跪下:“儿子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
薛母忙将人扶起,细细端详:“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在观中一切可好?”
“都好。”薛虯含笑回答,“母亲时常派人垂问,衣食住行样样周全,儿子自是处处安好。”
“那便好!前日你来信说命格已改,可是真的?”
“观主所言,想来不会有假。”
“无量天尊,这一劫总算过去了,真是天大的喜事!”薛母喜不自禁,抹着眼泪道,“你父亲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如今命格既破,他在底下也能安心了。”
提起薛父,薛虯和宝钗也有些伤感。
薛母忙擦去眼泪:“看我!虯儿好不容易回来,哪有在外头说话的道理,快进屋吧。”
“正是呢,若是冻坏了哥哥,妈岂不要心疼?”宝钗也跟着打趣。
薛虯这才有心思留意宝钗,诧异道:“宝钗是不是长高了?”
“可不是!这二月宝丫头开始抽条了。”薛母笑呵呵的,“如今她也长大了,还帮我管着家呢。”
薛虯不觉奇怪:“宝钗一向能干,父亲也多有夸赞。”
“妈和哥哥笑话我呢,只是帮妈管些琐碎小事,哪里就值得说嘴了?”宝钗低着头,脸颊有些发红,更显得人面桃花,娇媚动人。
薛母不由笑了出来,看着最得意的两个孩子,满眼都是慈爱。
薛虯却想到她们的结局。
在他的那个梦里,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
书里没有薛虯这个人,薛父去世后,薛蟠成了新的当家人,只是他缺乏才干,不能撑起家族门楣,薛家在他手中逐渐衰败,只能依靠王家和贾家勉强保存。
为了给家族搏一条出路,薛母与宝钗在贾家伏低做小、小意讨好,甚至拿宝钗的婚事做为筹码。可她们的下场依旧不好,在王贾两家相继覆灭后,失去靠山的薛家也成了无根浮萍,随风被吹散了。
书中没有明写薛姨妈、宝钗和薛蟠的结局,但略一想想就知道,没有家族庇佑,家里又没个顶事的男人,他们的生活必定好不到哪去。
薛虯心中酸涩难言,他的母亲出身名门,自小养尊处优,出阁后与丈夫恩爱不移,除了为儿女操心,不曾受过任何苦难。
他的妹妹也是千金贵女,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锦衣玉食地娇养长大,才干品貌样样出众,是金陵闺秀的典范。
若非家族不得力,薛母本该是薛家的老封君,每日吃吃喝喝,想玩什么玩什么,闲了找人说说话,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宝钗也该嫁一如意郎君,夫妻恩爱和睦,生活圆满称心。
只可惜薛蟠不争气,让她们吃了那么多苦头。
好在现实与书中终究不同。如今他身体健康,也不再受命格困扰,此次回来便会接手家业,必不会让薛家再落到那般结局。
想到薛蟠,薛虯才发现薛蟠一直没露面,奇道:“薛蟠在忙什么呢?”
他只是随意一问,却不想薛母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宝钗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是不是闯祸了?”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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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那孽障与狐朋狗友上街闲逛,因为一个小丫头与人生了争执,指使家丁将人打伤了。”
提到薛蟠,薛母抹着眼泪与薛虯说起昨日之事。
薛虯默然,这么熟悉的剧情,除了英莲与冯渊应该没有旁人了。
他原还对梦中之事有所保留,如今却不得不信。不出意外,冯渊将在被打三日后不治而亡,冯家老仆将薛蟠告上公堂,在贾雨村的包庇下,以“薛蟠已死”为由了结此案。
由此薛蟠变成了“活死人”,薛家也因此名声扫地,后来薛家败落,未必与此事无关。
薛虯按了按眉心,他原想着归家后好生约束薛蟠,尽量避免此事发生,不想还是迟了。
“受伤的那位公子如何?”
“听说伤得不轻,管家送了些药材过去,多的我也不知道。”薛母叹道,“冯家的人恼了我们,什么都不肯告诉。”
那是自然,换成谁处在冯家的位置,都不会对薛家人有好脸色。
薛虯镇定道:“母亲且宽心,此事我来处理吧。”
薛母拉住薛虯的手拍了拍,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兄弟是个混账,除了憨顽惹祸,丁点儿也指望不上,我和宝钗又是女眷,外头的事一概插不上手,一出事便成了蒙头的苍蝇,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薛虯反握住她的手:“母亲放心,儿子会尽力周全的。”
“你打小便主意正,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苦了我儿。”
薛母看着眼前的长子,心中十分难受,她的虯儿也才十三岁啊!旁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学堂念书,为了成绩和功课烦恼,薛蟠素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她的虯儿却要撑起偌大的薛家,还要替弟弟收拾烂摊子,叫人如何不难受?
可恨老爷去的早,她自己又没本事,否则虯儿何至于如此辛苦!
想着想着便又淌下泪来。
薛虯与宝钗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薛宝钗拿出帕子替薛母擦泪,温声细语地安抚,又转移话题:“哥哥一早便出发,这会儿定是饿了,是不是让厨下准备饭食?”
薛虯含笑道:“旁的也就罢了,母亲小厨房做的芋煨白菜儿子甚爱,这会儿正想着呢。”
“都有!一早就备着了,只等着你回来。”
薛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张罗着叫人传饭,正房立时热闹起来,不一时八仙桌上便碗盘森列,除了薛虯点的芋煨白菜,还有罗汉斋、素烧鹅、八宝豆腐、清炒豌豆苗、金镶白玉板,都是薛虯往日爱吃的。另有凉菜三四样,包子点心三四样,粥品主食三四样,虽是素食,却十分丰盛。
母子兄妹三人用过饭,薛母面露疲惫之色,由丫鬟服侍着进里间休息,薛虯和宝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薛宝钗叹息道:“为着二哥这事,妈昨晚上熬了一夜,水米也用不进去,亏得大哥回来及时。”
薛虯看着她:“你这些日子也没少操心吧?”
瞧着比几个月前沉稳多了,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心事太多了也不好。
他伸出手,轻柔地在宝钗她头上拍了拍,温声道:“回去好好歇着吧,外头的事有我呢。”
略显亲昵的动作令薛宝钗一愣。
薛虯离家之时,薛宝钗才不过三岁,以前的事早记不得了,后来的这些年聚少离多,即便有心亲近也显得生疏。薛虯克己复礼,薛宝钗亦是大家闺秀,言谈举止总是克制,如此亲密还是头一回。
待她回过神来,薛虯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丫鬟莺儿笑嘻嘻道:“大爷对姑娘可真好!”
宝钗微微一笑,拢了拢身上斗篷:“咱们也回吧。”
莺儿应了一声:“姑娘是该回去歇着了,昨儿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身子哪里受得了!”
*
另一边,薛虯正吩咐长瑞:“你让人拿着我的名帖,请孙老往冯家走一趟。 ”
孙老原是御医,医术极佳。十年前他致仕后本要留在京都,正值薛父四处替薛虯求医问药,花费许多心思才说动他回金陵老家养老。那时薛虯才三岁,只记得经过孙老调养,他的身子松快很多,但始终无法根治,无奈之下才被送入道观。
没了薛虯这个小病人,孙老也没再回京都。这些年年纪渐长,他便一心钻研医术,偶尔治一治求上门的病人,却很少出门看诊了,轻易没人能请动他。
薛家自然请得动,只是薛母和管家恐怕没想到冯渊会伤得这么严重,所以没劳动他老人家。
“来时观主带给我的丸药各分出几丸,一并给孙老送去,一半给他,一半请他带到冯家,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灵应观名声在外,堪为江南道观三甲,除了历史渊源和卜卦之术外,便是老观主一手出神入化的制药本事,不论什么丸药,经他手制出的效果便格外好,很多人怀疑他给丸药开光。
这丸药极难求,若非薛虯与观主投缘,也得不了这么许多。
有这两样在,保住冯渊性命的机会便大多了。
长瑞应了一声。
薛虯:“派几个人在冯家门口守着,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告诉孙老,冯渊需要什么药尽管说,便是咱们家一时没有,也会想办法给他找来。”
长瑞:“是!”
薛虯:“去查昨日之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注意外头的消息,再去把长福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长福是薛蟠的贴身小厮,与薛蟠形影不离,必定清楚昨日始末。
长瑞一一应着,见薛虯没有旁的吩咐,问道:“是否要小人派人往知府衙门走一趟?”
方才席间薛母还是提起了贾雨村,让薛虯必要之时向他求助,贾雨村受贾政举荐之恩,必定不会拒绝。
薛虯沉吟片刻,摇摇头:“暂且不用,看看冯渊那边的情况再说吧。”
贾雨村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不能由着他胡乱发挥,若一定要用这步棋,他得先想好怎么走才行。
长瑞得了吩咐办事去了,薛虯则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名为青桐院,在前院与后院的交界之处,距离薛母所在的正院不远,院子并不算很大,但收拾得开阔明亮、清幽雅致,花木扶疏、四时不败,即便时值寒冬,依旧不乏美景可赏。
院子正中有一棵老桐树,据传已有上百年历史,乃是前朝一位官员为了吸引贤才亲手所植,当日薛家先祖安家置业,特将此树圈在宅邸之中,又于院子四周遍植梧桐,渐成一景,青桐院便是因此得名。
院子里丫头小厮齐备,即便薛虯久不归家,也收拾得齐齐整整。地龙在收到薛虯将回金陵的消息时已烧了起来,屋子里暖意融融,又有鲜花之馥郁,竟有种身在春日之感。
薛虯解开大氅,丫头锦书接过去,笑着说:“大爷可算回来了,奴婢们都盼着呢!”
锦书是薛母派来伺候薛虯的大丫头,原本还有一个,因着薛虯不喜人多,也不爱用丫头伺候,又将人送回去了。如今青桐院只有锦书并两个小丫头管理杂事,其余都是小厮。
锦书长着一张容长脸,容貌并不拔尖,但是沉稳干练,很有梦里那世女强人的风采。她收起大氅,又给薛虯倒了一杯热茶,便自去忙她的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小厮回话说长福来了。
薛虯:“让他进来。”
很快,长福缩着脖子被带了进来,仿佛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鸡,屋中之人纷纷忍笑。
薛虯也颇感无奈,都说物似主人形,用在此处或许不大合适,却格外形象传神。薛蟠憨直,他偏爱的小厮也是如此。薛父没少安排机灵的伺候,只是都不如长福讨薛蟠喜欢。
长福恭恭敬敬跪下行礼,声音还有些发颤:“奴、奴才给大爷请安。”
“起来吧。”薛虯淡淡道,“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是为了二爷打人的事。”
薛虯颔首:“既然知道,那你说说当日是什么情况。”
“是。”
长福并不敢在薛虯面前弄鬼,问什么便说什么,薛虯很快便弄清楚缘由。
原来昨日薛蟠并不打算出门,因着薛虯传信说这几日要归家,薛蟠想在家中等着。只是他的几位好友上门邀请,薛蟠推辞不过便出去了。几人闲逛一圈,挑了个酒家吃饭,出来时便看到有人卖女儿。
英莲长相不俗,引起薛蟠一行注意,狐朋狗友一番调笑,薛蟠便决定将人买下,还被那拐子坑了一笔,很是出了个大价钱。
这倒也罢了,薛蟠手头一向宽松,并不把百两银子看在眼里。不曾想那拐子竟一女二卖,恰好冯渊前来接英莲,二人便争抢起来。
薛蟠素性张扬,又因出身富贵,一向只有别人捧着他,没有他让旁人的,自然不肯退让,冯渊也执拗不肯放手,争抢便成了争执,争执又变成争斗,混乱之中,好友之一与冯渊动起手来,薛蟠本就生气,见状更是怒发冲冠,冲动之下令家丁出手,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薛虯:“先与冯渊动手的是谁?”
长瑞愣了一下,不知道大爷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郑家的六爷。”
“做珠宝生意的郑家?”
“是,郑六爷与二爷是好友。”
薛虯不置可否。
长福等了片刻,见薛虯没再追问,才小声替薛蟠辩解:“二爷只是想稍微教训冯渊一下,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严重。”
薛虯冷笑:“是怪冯渊不耐打吗?”
长福讪讪闭上了嘴。
“好了,你下去吧。”薛虯摆摆手,长福明显松了一口气,行礼后一溜烟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薛虯垂着眼,思索破局之法。
按照长福的说法,此事乃是薛蟠之过无疑,虽然勉强算情有可原,但律法不会认,金陵百姓也不会认。
其实这事要解决并不难,如原著一般谎称薛蟠已死,堵住冯家和金陵的口,明面上就了了。暗地里则不上报销户,薛蟠在律法上还是活着的,只要日后低调一些,或者换个地方过活,一切便可与常人无异。
原著中薛蟠就是去了京都,且照样招猫逗狗横行无忌,这件事也没有再被翻出来过。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要薛蟠还活着,这就是一个现成的把柄。原著中薛家日渐败落,没有人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但薛虯一定要振兴薛家,难免招人眼,一旦有人打什么主意,随时都能拿着这条把柄威胁或者治罪薛家。届时不仅薛蟠跑不掉,整个薛家都要被牵连进去。
要想解决得干净,就得想办法把薛蟠摘出来。或是推个人出去顶罪,或是在冯渊的死因上做文章,不外是多花些银钱罢了。
但薛虯并不打算这么做。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目睹之人众多,操作难度极高。即便做成了,也很难堵住悠悠众口,百姓又不是傻的!
且此举有违薛虯的行事准则,若薛蟠是无辜的,薛虯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但薛蟠的确有错,受罚不一定是坏事。
薛虯更倾向于大义灭亲,舍薛蟠一人保全家族,只要不是直接治成死罪,不拘流放还是充军,薛家都能给他打点妥当,虽然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却可保性命无虞,日后遇赦再回来,也能堂堂正正重新做人。
只是如此一来,薛母就要伤心死了。
思来想去,竟没有万全之策,最好的还是冯渊无事,一切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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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没有等到冯家那边的消息,倒是长瑞先回来了。
他已将前因后果查得明白,大致和长福所说差不多,不过要详细得多,是谁将众人聚起来,怎么劝薛蟠一起出去,都去了哪些地方,为什么要去那家酒楼,玩了什么、说了什么,怎么遇到那个姑娘,如何与冯渊争执乃至拳脚相加,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长瑞:“当时在场之人不少,很多人看到郑六公子与冯公子先动手,二爷才让家丁出手的。小人找到几个人,若有需要,他们愿意上堂替二爷作证。”
聊胜于无而已。
薛虯:“那郑六秉性如何,你可打听了?”
“打听了。小人也疑心有人弄鬼,特意着人打探这位郑六公子的底细。”长瑞道,“郑六是郑家嫡幼子,自小极受宠爱,骄狂成性,时常惹是生非。老爷在时便不喜二爷与他往来,只是二爷与他脾气相投,老爷也无法。”
“如此说来,此事只是巧合,并非存心了?”
“以眼下的情状看,应是如此。”
那也罢了,薛虯又问:“外面可有风言风语?”
“有。”长瑞声音低了一些,“百姓颇为……惶恐。”
意料之中!
薛蟠纵容豪奴伤人乃是事实,且被打的冯渊并无大的错处,只因小事与薛蟠起了龃龉罢了。冯渊乃是乡绅之子,小有身家,尚且受此无妄之灾,更何况远远比不上冯家的普通百姓呢?
他们会想,若他们不小心得罪了薛家的人,是不是也会落得冯渊一样的下场?
不!他们还不如冯渊。至少冯家有钱,可以请医延药为冯渊医治,躺床上修养半年一载也无妨,而他们不仅要受一场罪,很可能平白丢掉性命,即便侥幸活下来,也要拖累一大家子。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长瑞:“不过大爷和太太送了很多东西到冯家府上,百姓知道后议论少了些。”
薛虯点点头,又问:“冯家那边如何?”
“咱们带着御医和好药过去,如今倒是能说上话了,只是小人方才回府之前,还没有听到那头的消息。”
话音刚落,小厮进来回话,昨日和薛蟠一起玩的郎君们被长辈带着前来拜访。
长瑞一听便明白了:“只怕是来赔礼的。”
薛虯点点头,问:“来的都是谁?”
小厮将名单报上,昨日和薛蟠一起玩的有八个,来的有六家,还有两家没来,其中便有郑六郎所在的郑家。
不可能没收到消息,这六家能一起出现,便说明他们是通着消息的,即便没人通知那两家,他们自己也能打听到,若有心自然会赶过来,没有来便是无此心。
长瑞顿生恼怒:“别人也就罢了,郑家不来是几个意思?”
这件事里若说谁的错处最大,头一个是薛蟠,第二个便是郑六郎,力邀薛蟠出去玩的是他,先与冯渊动手的也是他。别人都登门赔礼,郑家却不来,是不把薛家放在眼里吗?
薛虯拨弄着茶盏盖子,心说郑启元有没有把薛家放在眼里不知道,但不把他这个新任家主放在眼里却是肯定的。
这也不能完全怪郑启元,薛虯年纪小,从前又默默无闻,旁人小看也是有的。
他瞥长瑞一眼:“宠辱莫惊,怎么才下山就忘了?”
长瑞立刻收敛了情绪,垂首应是。
薛虯又吩咐报信的小厮:“你去告诉诸位长辈,家中事多,一时不便他们相见了,此事与他们并不相干,让他们不必放在心上。”
“是!”小厮应着,躬身退了下去。
长瑞迟疑道:“这几家在金陵颇有地位,大爷怎么不见?”
“他们来是为了求薛家一个态度,我将态度给他们便足够了。如今我初初接管薛家,一无名望,二无成就,即便倚仗薛家之势占得上风,也难以真正服众。不若等做成几件事再相见,旁人才会将我视为薛家家主而非小辈。”
长瑞若有所思,又问:“那郑家还要管吗?”
管自然是要管的,郑家如此下他脸面,若无动于衷,旁人还以为他软弱可欺。但此事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薛蟠,万事都可容后再议。
*
时间一点点过去,冯家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薛家好不容易轻松些的氛围又重新紧张起来。
孙老算是金陵最好的大夫,若连他都束手无策,冯渊只怕真的危险了。
薛母跪在小道堂,念了一下午的经,薛虯写好了几封信,只等宵禁还没消息便送出去。明日便是原著中冯渊去世的日子,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好在天意垂恩,入夜没多久,一匹快马飞驰进薛家所在街道,停在巍峨高峻的大门前。朱红色的大门大开,灯火层层亮起,迎接这个好消息。
来人是孙老的弟子,名叫黄芩,今年三十出头,虽然还没完全出师,医术却已十分不错。他穿着厚重的棉衣,额头结着一层寒霜,显然这一路并不好受。
锦书捧来热水和热茶,黄芩简单梳洗过后才开口:“冯公子伤得不轻,我们到的时候已经烧了半日,人都迷糊了。先生给他施了针,也用了药,方才烧已经退了。这几日先生都会住在冯家,随时观察他的情况,再加上灵应观的丸药,保住性命应是不成问题。”
虽然方才观黄芩神色便有猜测,但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的好消息,薛虯还是舒了一口气。
保住命就好!
“劳烦孙老了,改日定登门道谢。”薛虯道,“劳烦你跑这一趟,天色已经晚了,不若在薛家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黄芩没有推辞,随着人下去安置。
薛虯又打发人去向薛母和宝钗报信,不一会儿去正院的人回来了,薛母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人拿回来两支山参,是给黄芩跑这一趟的谢礼。
这两支山参年份不小,可见薛母有多么高兴。
薛虯将东西递给长瑞:“母亲的一片心意,明儿送黄先生之时记得给他。”
长瑞应了。
这一晚薛母和宝钗难得睡了个好觉。之后数日,在孙老的医治下,冯渊的情况越来越好,待到第五日便稳定下来,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只要好生将养,便可与常人无异。
直到这时,薛家人提着的心才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又过两日,薛虯递上拜帖,亲自登门探望冯渊。
*
冯家住在金陵城外,家中有十几间铺子和数百亩良田,是个不大的乡绅。马车出了观音门,顺着官路走上小半个时辰,又拐进一条略窄些的小路,将近一刻钟后在一座三进的青砖大院前停下。
这便是冯家了。
冯家的老管家等在门口,拉着脸面色不虞。
他在冯家干了几十年,是看着冯渊长大的。老爷太太去后,冯渊对他更为依赖信任,他也尽心竭力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其实和亲爷孙没什么区别。
前些日子冯渊去了一趟金陵城,回来便兴奋地跟他说看上了一个丫头,要将人买回来纳为妾室,银子都已经给了,只等三日后接人,冯管家还暗自高兴。
他家小爷哪里都好,唯有一处不太如意,便是只爱粉面郎君,不爱女娇娥,以至于二十出头还没成婚,更无一儿半女承欢膝下,愁得冯管家大把掉头发,深觉辜负老爷太太的托付。
如今冯渊终于愿意成家,虽然只是纳妾而非娶妻,女方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冯管家也高兴得不得了,已经开始琢磨给未来的小主子准备东西了。
谁料三日后冯渊兴致勃勃去接人,却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被人抬回来,吓得冯管家三魂没了七魄,差点当场厥过去。对罪魁祸首薛蟠更是恨得滴血。
若冯渊就此撒手去了,冯管家即便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找薛家讨个说法。好在冯渊命硬,究竟挺了过来。只是冯管家还是不待见薛家,对这位来访的薛家大爷也十分不喜。
要不是薛家势大,他们招惹不起,冯管家恨不得将人拒之门外才好。
即便不敢和薛家翻脸,冯管家也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早就安排好了,叫一个小厮与他一唱一和,冯管家扮白脸奚落薛虯,小厮则扮红脸从中调和,既能替他们家小爷出一口恶气,也不至于让薛虯完全下不来台。
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冯管家和小厮对视一眼,挺直脊背斗志昂扬。
车门被从外打开,一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踏了下来。
薛虯今日穿着朱青色缠枝暗纹直裾,外披纯白色狐裘氅衣,皎如玉树,舒朗君子,午后明媚的阳光给他打上一层光晕,只是站在那里,便令这乡下低头都显得华贵起来。
冯管家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虽没有大的见识,但见过的贵公子不少,也曾远远见过薛蟠一回,印象中除了穿戴格外华贵、行事格外嚣张外无甚特别,不想他的同胞兄长竟如此出众,正是世人想象中世家公子该有的样子。
冯管家和小厮对视一眼,都有些气短,准备好挤兑人的话说不出来了,冷脸也摆不出来了,冯管家不由自主上前几步,语气客气而谦卑:“薛大爷远道而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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