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荡剑诛魔传
空留尘缘叹 著
类别:武侠仙侠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2340247
【原名:相忘江湖】 外夷霍乱平息十余年后, 邪门魔教阴谋逆乾坤, 名门正派羸弱难自保, 贼臣奸宦弄权搅风云, 高举侠义大旗的新兴江湖势力腹背受敌下,竟兵戈相向。 中州朝野一片混沌,昔年遗患暗流涌动,风云际会,谁主天下沉浮? 为侠,为大义而舞剑? 为魔,为己欲而操戈? 是非善恶谁能断,不过戏说,且听戏说。 故事从十六年前,主角出生的那年开始…… ----------------------------------- ps:新人处女作,希冀能以古龙的文风刻画出金庸的丰满故事,望各位书友能一同见证尘缘叹与姜逸尘的成长进步,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flag:本书绝不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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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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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海湾一小渔村的木屋内,十余人似正不安地等待着什么。无人说话,除去偶有人拿起茶杯,喝茶,茶杯与茶盖发出暗哑的碰撞声外,便是不知由谁断续发出轻微的叹息声了。
门外突然传来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是有人跑来。
大牛猛的抬头,看一眼村长,起身奔向屋门,手刚伸出,只听嘭的一声,屋门被撞开,险些打着大牛。
一个半截黑塔模样的青年想要冲进来,却一个趔趄,大牛急忙一把搀住,青年气喘吁吁,已是精疲力竭。
“来了……”显是还未缓过劲儿,青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住地大口喘气,“瀛,瀛寇……”
“不急,慢慢说。”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似乎想借以缓和屋内的紧张氛围和青年的焦急情绪。
青年努力地平复下心中的慌乱和夺路狂奔后带来的急促喘息。
“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东瀛流寇朝我们这边过来了!还有不到十里地距离,约莫不出两刻钟时间就能摸索到咱们村里来了!”青年一口气将话吐完。
“啊!瀛寇杀来了啊,我们活不了啊!”
“糟了,糟了,那些瀛寇丧尽天良,可是老幼妇孺皆不放过的啊!”
“村长,林大侠,这可该怎么办呐?”
……
尽管屋中诸人聚在此处,均对此事已有心理准备,但当噩耗确切降临时,众人还是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难以抑制内心中对于那些索命豺狼的恐惧。
“可探得来了多少人?”那个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并不大,可却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和大壮、小石他们能确定的便有三十之数,远方影影绰绰,瞧得并不真切,约有十数人影。”青年回。
“啊!来了这么多瀛寇!”
“这回可真是完了啊……”
疑问声、惊恐声、绝望声、叹气声充斥着这个并不显大的空间。
“静静!大家都静静,听我说两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村长在村中的威严不言而喻,众人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林大侠,林夫人,此番大劫,村中人怕是无法避过了,你二人武功高强,带上令公子快去逃命吧。我们虽说手无缚鸡之力,可或许还能混淆对方视线,为你们争取些时间,赶紧走吧!”老村长冲着身旁一浅眉剑目、燕颔虎须、白衣渔夫打扮的男子和他身旁怀抱着婴儿的女子恳切地说到。
白衣男子名为林昭言,身旁亦是一袭白衣、长发盘起、端庄秀丽的女子正是其结发之妻林夫人,宁素芳。
未曾想老村长竟会做出如此决定,此言一出,顷刻间,屋中的氛围显得静谧而绝望。
“老村长,您说什么呢,此前咱们已是有所安排,那便照原计划行动。”林昭言断然拒绝,声音依旧沉稳而有力。
“林大侠,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你们活下来的机会可比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渔民大多了,莫要误了时机,快走吧。”老村长双手拨浪鼓般地摇动,并不赞同林昭言的决定。
“老村长这说的哪里话,两年前林某人落难,携妻到此处,若非村长和各位村民仗义相帮,授以渔技让我们谋生,更给予我们一家安身立命之所,恐怕至今我们依旧在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从那时起,我们便是这渔村中的一份子,此番将枉遭流寇之劫,为村中排忧解难自当义不容辞。
老村长,各位乡亲们,时间所剩无多,咱们还是照着事先商量好的做。流寇从陆上过来的,海上并无船只,你们乘船出海定有一线生机,我夫妻二人会去阻截那些流寇,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林昭言转换了副神态,说话铿锵有力,语气毋庸置疑!
屋中众人闻言早已热泪盈眶,他们都是极为朴实的渔民,自不会讲大话,说虚话,只会用行动来表示他们心中诚挚的感谢。
十数人不约而同,扑通跪地,林昭言只来得及拦住老村长的身形,却对周围众人无可奈何。
“各位乡亲可真是折煞林某人了。”说罢,林昭言便要携身旁的妻子一同下跪还礼。
“林大侠,林夫人,这跪你们受得起,受得起!”老村长颤颤巍巍的双手同时把住了林昭言和宁素芳,执拗地下跪磕头,二人见无法推却,便只好受着了。
“我夫妇二人尚有一事,需拜托各位,还望众位莫要推辞。”这回却是宁素芳开口。
“林夫人但说无妨。”老村长说到。
“还望众位能带着我这苦命孩儿一同离去,若能觅得无人打搅之处隐居,远离尘嚣,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今后也切莫要让他涉足江湖……不,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也便什么都好。”林夫人递出怀中的婴儿,泪已花了眶。
边上林昭言贴身上前,双手搭于自己的妻子肩上,带着祈求的目光同看向众人。
此刻,众人的目光方才聚焦在那刚满月的小生命身上,孩子这几日间染上咳疾,恰逢东瀛流寇屠戮附近村庄的风声传来,大家的心思都放在防范流寇来袭,对这孩子的关心确有疏忽,此时看来,这孩子在娘亲的怀抱中显得甚是乖巧,除了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咳外,不哭也不闹,不由惹人怜惜。
“林夫人言重了,你夫妇二人是为我们全村的人去冒性命之险,照顾令公子之事,也当是我等分内之事。你们放心,除却你们外,这渔村尚有十三户人家,只要有一人活着,定保令公子性命无忧!若是老身侥幸活命,定将令公子抚养成人。当然老身相信,以你二人之力定能再寻得我们,与我们汇合。”老村长满怀慈爱地接过了襁褓中的婴儿。
老村长的意见自是代表全村人的意见,屋中是各户人家的当家之主,均也随声附和,并拍着胸脯保证,定会不遗余力地去照顾好这小男孩。
“一切就拜托各位乡亲了。”夫妇二人向村人鞠躬致谢。
“还不知贵公子全名为何?”老村长开口问道。
“叫尘儿便好。”却见宁素芳摇了摇头,不知是还未为这孩子取全名还是她不愿说,“村长,若是我夫妇二人未能与你们汇合,莫要告知他我二人的姓名。”
老村长闻言一愣,忽而想起两年前初见这对夫妇的情景,当下也不再多言,颔首答应。
“这玉佩便让他随身带着吧,也算是我夫妇二人留与他的些许念想。”宁素芳从怀中掏出一翡翠玉佩,刻有“尘缘”二字,放入裹着婴孩的褓中,说话间,面颊已是挂满泪痕。
此间事毕,众人便依照之前的计划行动,村中十三户人家分别上了三艘早已备好的渔船离去,而林氏夫妇则是提起枪剑,寻往东瀛流寇来的方向。
轻易解决了几个探路先锋,将对方引将至与渔村相反的方向。
此时,芦苇丛边。
林氏夫妇正落入十二众流寇的合围圈中。相较之前轻而易举的逐个击破,此番面对着配合默契,相互呼应的十二人围杀,林氏夫妇也倍感压力,然,二人背靠背,这一枪,双剑的配合也让流寇们无从下手。
忽而,一刺耳的利啸声响起,适才还围着二人的流寇迅疾四散而开。随后,声响传来方向的似有一片乌云飞速袭来,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手里剑!
饶是二人反应迅速,做出了及时的应对,几乎将所有手里剑击落,躲开,林昭言还是在卫护妻子时,左臂被划出一抹红。
有毒!
林昭言迅速做出反应,封住左小臂经脉。
“言哥!”妻子关切地问道。
“无碍。”白衣男子轻拍着妻子的臂膀,安慰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中气浑厚的笑声由远瞬近,“真是没想到啊,竟能在此处碰见中州有第一神枪之称的林大侠和善使日月双剑的宁女侠,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而今一见,枪剑合璧竟也能做到如此程度,佩服,佩服。”
一戴着黑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衣男子现身二人面前,在其身后,约莫有二十余位东瀛忍者,而堵在二人身后的,赫然便是之前那十二位流寇。
“噢,也真令我没想到,你竟对我们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面对如此阵仗,林昭言镇定依旧,揣度起对方来意。
“呵呵,林大侠多虑了,用中州的话来讲,与你二人相遇,实乃缘分之至。至于为何初见你二人,便如此了然于心,正应中州那句古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黑衣男子解释道。
“竟是如此。”听得黑衣男子话外之音,林昭言已然断定对方并非冲自己而来,却更是愁眉紧锁,怒从中来,出言相讥,“亏得数年前,东瀛闹洪灾时,中州还鼎力相助,可真是只白眼狼!”
“林大侠,你可是中了我们东瀛染了剧毒的手里剑,虽及时封住经脉,但也会削减你二人不少的战斗力,若是一时激动冲开经络,更有当时毙命的危险。”黑衣男子善意地提醒着。
“你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而今的中州,朝纲渐堕,草野内斗,百姓苦不堪言,中州的气运已是日暮之时,我看你与宁女侠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似那般蝼蚁的存在,不若归附于我东瀛,共谋天下大计,我当下便为你解去此毒,如何?”黑衣男子竟是起了招揽之心。
林氏夫妇二人闻言,相视一笑,读透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哼!蝼蚁?滥杀无辜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招降我们?可别痴心妄想了!”林昭言看向黑衣男子,嘴角微扬,目光随而变得深邃坚定。
黑衣男子是杀伐果断之人,见状也不再坚持,摆手示意众人进攻。
夫妇二人,毫无惧意,十指相扣,挺枪举剑!
“犯我中州者,虽远必诛!”
第一章 风起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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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西南渝都石府,火光漫天,刀光剑影,血光潋滟。
眼睁睁见着自己的妻儿相继倒于血泊之中却无能为力,须臾刹那恍若此生五十余载,膀阔腰圆、两鬓苍苍的石鑫,不禁有些心沉冰窟、黯然神伤。
赤胆忠心的戎马生涯建勋无数,竟要在这一夜之间倾覆于政治诡谲?
器刃铮铮作响和此起彼伏的凄惨哀嚎将石鑫拉回了现实,石府已全然被血红浸染。
“龙耀!走!能带走多少人便带走多少人!”石鑫朝不远处一身着金色锦衣,身材高挑,气宇轩昂,正与数人交战的男子咆哮道。
龙耀闻声,苍龙之息迸发,剑斩八方,几个内功修为稍稍逊色的当即被剑气划破身躯,殷红四溅,另两个功力高些的则是迅捷后退,暂避锋芒。
只见一缕金芒闪过,龙吟剑已然洞穿前方十数人,龙耀落身于石鑫身旁。
“将军,龙耀无能,未能护住您的儿孙,为今之计,龙耀先带您突杀出去,留得青山,东山再起了。”龙耀深感歉意。
“龙兄弟,你还没看出来么,这些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我石某人,石家人来的,这是要斩草除根呐!而今,我石家人便也只剩我一个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们势必不会放过的,你们是外人,不亏欠我石府,你们走!”石鑫心如刀绞,厉声道。
“石兄……”见石鑫显是悲怆过度,竟有些站立不稳,龙耀赶忙上前相扶。
大将军的身躯已不再雄壮威武,略显苍老而沉重。
“石兄!”
怎知石鑫突然挣脱开龙耀的搀扶,飞身而出,挥舞起闪耀着银芒的镇魔戟,如猛虎下山般扑杀至一碧玉年岁的少女身前,在空中旋身,使出一记跋扈飞扬,将围住少女的数人扫荡开来,而后一把抓过少女,丢予紧随其后落身而至的龙耀,“龙耀,把你的弟子都带走,你们与我石府无关。”
“……”龙耀接过少女,已然不知如何开口。
“爹爹……”少女显是受了惊吓,更不知石鑫为何将她称为外人,一时泪眼婆娑。
“走吧,朝歌,去找你的师兄弟们。”龙耀不再多言,拉拽着少女转身离去。
方才行出数步,却听得后方传来了石鑫的沉声言语,“朝廷昏庸无道,天下间妖魔横行,百姓却不可无辜受累,告诫孩子们莫为仇恨蒙蔽双眼,当韬光养晦,心系天下安危。”
龙耀默然,不再言语,不再回头。
*********
夜半三更,石府之外一处较为隐蔽的巷道,十余道身影出现在此。
“师傅!”
“师傅!”
“龙大侠。”
……
见龙耀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似已站立不住,竟用龙吟剑抵住地面,强自支撑,后方众人关切地惊呼道。
“无妨,只是力竭罢了。”龙耀道。
“呵呵,真的无妨么?你这么说我便放心许多了。”忽而一阵阴冷凄厉的桀桀怪笑声响起。
“幽鬼?没想到,你们幽冥教也来分这杯羹。”龙耀闻声辨色,已知晓来人是谁,冷声道。
“当然,石府可是一杯好酒,是好酒,惦念的人便不少,我们也自当来贪上一杯咯。”幽鬼笑答。
“怎么,便只你一人前来,莫非你认为以你一人之力便能拦住我们这十余人。”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放在平时,单你一人就足矣令我头疼,而今……呵呵。”
“那你可莫要后悔。”语毕时刻,龙耀已朝着暗处甩出一道剑气。
只见黑影闪动,幽鬼终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然,明明应是一人,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幽鬼,难不成真是鬼影不成?
“飘零,记住师傅说的话,这是师傅最后的要求。”龙耀没有回头,似在自说自话。
而身后队伍中一仪容秀丽的长发男子闻言心中一恸,“师傅……请放心。”
夜色那么深,忽而却有一道耀目的金光划过,撕裂黑暗,是那般决绝,无可匹敌。
只听得一声闷哼,随而听得幽鬼恶狠狠的声音在这巷道中回荡,“龙耀,我要你带出来的这些人为我折去的十年修为偿命!”
声音由两个幽鬼口中发出,但比之方才两个完全难以辨识的身形,已有一个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一边的龙耀悠然落地后,却斜倚于墙,剑锋指向那个若隐若现的“幽鬼”,“飘零,你的对手是他。”
*********
蜀郡,落凤坡。
一身着白袍,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男子行步于道上。
孤苏澈,无相门的副门主之一,喜游历名山大川,陶醉流连于美景之间,时光与他而言并不重要,因而,他从不骑马赶路,而是细细体味脚下每一步的生息。
数日前,他恰在渝都附近,听闻石府之事,便去一看究竟,见得残垣断壁,血流成河之景竟在两日内都未清理完毕,心中忽而一动,便寻思着回无相门中看看情况,遂踏上行程。
无相门在武当境内,以孤苏澈的脚程需得走上十余日之久,不过,那又何妨?
听得山道两侧密林中近乎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响,孤苏澈停下了脚步。
“是哪位朋友,就别躲躲藏藏了,林中蚊虫甚多,当心多长上数斤肉。”孤苏澈打趣道。
“取你性命之人!”
嗖嗖嗖!
山道两侧约十数人跃将而出,这些人的打扮显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帮派,而他们相互间似也有些惊诧。
竟有两拨人马要来取自己的性命,孤苏澈也甚觉有趣,“不知我孤苏澈何德何能,能令你们双方都这般感兴趣。”
“将死之人何来那么多废话,兄弟们上!”黑衣领头人道。
“不能伤其性命,生擒!”灰衣领头人道。
“嘿,你们可要商量好呀。”孤苏澈笑道。
然,两方人马虽意见不一,却行动一致,各施所长杀向孤苏澈。
孤苏澈面若寒霜,挥剑出鞘,数道剑光隐现,宛若巨大的折扇,迎刃而上。
刀剑铮鸣已落,白袍却成红袍。
十数具尸身躺倒于地,而那白袍上沾染的鲜血,适才还在这些人体内。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三道人影映入眼帘,见其装扮应是官府中人,孤苏澈长舒了口气。
三人近前后,便翻身下马,朝孤苏澈一笑。
便在这一瞬间,数道隐秘的寒芒显露出狰狞的面容,飞射向孤苏澈。
*********
西山岛,一草坪上,正在进行一场少年子弟的比斗。
少年所使的均是木质武器,而这比斗也是平日间玩耍的一种把戏罢了。
此时已至最后两轮,剩下的四个少年中要角逐出最后的胜者。
胜者并没有什么奖励,只是享受来自这些少年们的欢呼。
一白衣少年名唤韩天,凭借着已修炼至第二重的金系内功心法,金光云拂功,无往不利,很快便战胜对手,进入最后一轮。
“韩天哥真棒!”
“韩天哥威武!”
“不愧是韩天哥,太厉害了!”
另一边,一个使唤着木剑、身材略显单薄的少年与一个使唤着大刀、高塔般的少年也决出了胜负,最终身材较为单薄的少年以眼花撩乱的剑技令对方的力量优势无从施展,已巧取胜。
“逸尘,还是你的剑法厉害啊,纵使我们身怀内功,都难以赢过你的轻巧灵动。”高塔少年名为李峰,输给眼前的少年并不气馁,反倒是极为赞赏对手。
“承让。”名为逸尘的单薄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瞬不为人察觉的黯然,旋即抱拳回礼。
最终,便是韩天与逸尘的决战了。
二人均是用木剑,这最终的胜者亦可谓之这群少年中的最强一剑了。
韩天先动了,运转起金光拂云功,木剑上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欲效仿前几轮的制胜之道,一击制胜。
而逸尘却未选择与之硬拼,一个侧翻躲闪开来,而后从侧面进袭。
一击落空,韩天并不意外,招架开逸尘的来剑,旋即全力催动内功心法,转守为攻,暴风疾雨般的进攻紧跟而上,不予对方半丝可趁之机。
半晌后,二人尚未分出胜负,韩天依旧虎虎生威,而逸尘则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更糟的是他手中的木剑在与对方的碰撞下已是千疮百孔,再斗下去不需多时,便当断裂。
此时,逸尘已被韩天附带着金光拂云功凌厉无匹劲势的剑气逼得纵跃腾空,见得韩天手中的木剑泛起淡淡寒芒,显是要使出流星式,自己在空中无处借力闪躲,若是遭中则必输无疑,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心有定计。
只见两道寒光同时划过天际,一道往斜上方冲去,正是逸尘方才所在的位置,而另一道却是往地面上冲去,逸尘借流星式加快了自己落地的速度。
随而剑转偏锋,划出一道弧线,直往杀至跟前即将落身而下的韩天脖颈处刺去。
胜负即将揭晓。
终,韩天的木剑剑锋悬停在了落坐于地的逸尘脑门前,而逸尘的剑同他一般躺倒于地。
韩天的手朝逸尘伸出,“我们之中,唯有你无法修习内功,可没想到你依旧这般厉害。”
逸尘愣神片刻,便把住韩天的手,站立起身,淡然一笑。
“承让。”韩天道。
“噢噢,韩天哥哥最厉害!”
“韩天哥哥好棒!”
“逸尘哥哥也很厉害呢!”
“对呀,逸尘哥哥只是不能修习内功,不然说不定也能和韩天哥哥一样厉害。”
……
草坪不远处,正有两个老者在树荫下纳凉闲聊。
“你怎么看?”
“呵呵,小孩子间的玩闹,有什么看头。”
“非也非也,我见你可看得入神呐。”
“嘿,还是不错的,天儿和尘儿这两个小娃娃都不错。”
“可惜啊,尘儿方才那一手足够惊艳,也足矣致胜。”
“既然他收了手,那输了便是输了。”
“他是怕伤着天儿。”
“这是孩童间的比斗,输赢不重要,若是生死相博,他此时已是个死人。”
“你是说他生死相博时亦会手下留情?”
“或是因痨病隐疾导致不能修炼内功之故,尘儿在年轻一辈中的剑法可谓超群,但他没有什么好勇斗狠之心,放在里边可谓是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放到外边去,说句不中听的,便是伪善懦弱。”
“你这话可过了些啊,尘儿不是不能修炼内功,只是确实难寻合适于他的,尘儿也非天资过人,全是依靠着自身的努力与坚持才换来而今这般能耐的,原因也仅是因为他不想因没有内功而落于人后。”
“罢了罢了,不与你争,这内功要是这么好寻,岂会到现在还没着落?不落人后,若是不出岛去,在这安度一生,也无甚区别嘛。”
“……这倒是。”
忽而,远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埙声,三短一长,颇为急促。
“这是……”
“有敌来犯?且去看看。”
第二章 桃源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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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朝堂的江南一隅,太湖西山岛的山峦深处,一座村庄临崖而立居于谷中,此谷各处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一路上亦是风物佳胜,是个世俗难见的美景圣地,谷中人名之潇湘。
谷内居住的年长之辈不少是些曾名动江湖的人物,厌倦江湖纷争归隐于此世外桃源,谷内年轻幼小一辈要么是谷中后代,要么是这些年来因各种原因收养而来的孤儿,岛上亦有多处村落也是一般景况。
一扎着头巾、村姑打扮的老妇,提着一篮子刚从菜地里挑拣而来的新鲜蔬菜和刚从鸡窝中掏出的数颗鸡蛋,徐徐走向自家的木屋。
忽听得身后密林中嗖嗖风响,似是猜得身后来人,便未回首,继续前行。
“尘儿今天还去采摘了山笋啊,有心了。那今儿我们可有笋汤喝了。”待得少年轻步点地落身于前方时,瞥见其背后竹篓里于一堆草药中显得突兀的山竹笋,露出慈祥的微笑说到。
“嗯,好。”被唤作尘儿的少年答到,随即“夺过”老妇手中的篮子,搀过手陪同她前行。
老妇名为霍隐娘,也不可谓之老,仅是两鬓斑白,容颜略为憔悴,显得有些老相,但那双锐利的眼似是历经沧桑,看穿看透了一切。
这是个束发少年,身着浅蓝布衣,浅眉剑目,相貌平平,稚气未脱,他便是霍隐娘的养子,姜逸尘。
对于幼时姜逸尘并无太多记忆,模糊中仅有一个老人的和蔼面庞,可惜他已知晓这位老爷爷已辞世十余年之久,村中人对姜逸尘的身世亦知之甚少,诸多在西山岛上的这般年轻人都可用四个字概括“凄楚遗孤”。因而,自姜逸尘记事起,便与霍隐娘母子相依,名字亦是由其所取,岛上长辈都唤他“尘儿”,年纪稍长些许或是与之相仿的称之为“逸尘”,比之年幼的则唤之“逸尘哥哥”。
眼眸中那充满朝气的身影跃动着踏出门去挑水劈柴,手中轻盈舞动的菜刀却缓缓停下,一声轻叹,老妇陷入沉思,想起了十三年前初次见到这个少年的画面。
那年,她已经避入岛上三年,三年里她过得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她实在难以忘却这一生中于其最为重要的丈夫和儿子在三年前的雨夜弃她而去。
尽管在去年,老伯特来告知她大仇得报,取来仇家的伴身之物以示证明,但离世的亲人终究无法归来,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日日夜夜缠绕其心,苦不堪言。
直到那天,她瞥见了眼前的这个男孩,是的,仅是匆匆一瞥,她便如遭雷击般抖擞了精神,决意将为这孩子治病,将之抚养成人。
那一日,天色晦暗,空气低沉得让人窒息,雷鸣电闪,一场雷雨即将降世。
正巧,老伯又带来了十数个小孩让村中人认养。以她上岛之后的状态,老伯自是从未唤她前来,自也不敢让她认养。
那天,她祭拜完丈夫和儿子归来时,恰逢此景,一眼瞥见那个男孩,见其脸色白青,不同于旁边的那些或是哭哭啼啼,或是四目张望的孩子,他埋着头,紧闭双唇,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痨病!是的,这孩子,竟也在这般年纪便得了痨病!他仿佛使尽浑身解数在憋着咳,竟是这般倔强。
她仿佛失去理智般推挤开围在前方的村民,窜入孩群中,一下扑倒跪抱着那男孩,颤抖着,啜泣着。
双手扶着那孩子的脸颊,泪水已淌出双眼。
周围村民似被她吓到,但因老伯尚未表态,没有将之拉开。
男孩有点儿惊慌,终是抑制不住难受,别开脸,费力地咳出声来,些许唾沫落在她手中,溅到她脸上。她浑身一震,似是怕失去什么宝贝搬,一把将孩子的头揽入胸怀,回望老伯,“老伯,这孩子,我来养!“似是恳求,却又坚定异常。
老伯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后,旋即露出了豁然的神色,轻叹口气,默许了她的恳求。
十三年,弹指一挥间,男孩的痨病虽未彻底根治,留下些许隐疾,但也算是茁壮的成长了。
原本,她以为能守着这孩子安逸地渡此余生,但而今看来恐成奢望,远离江湖,终不是脱离江湖,岛上的人逃不开江湖,这孩子也逃不开。
两天前,给岛上输送物资的船上竟混入了天煞十二门的细作,虽发现及时,将之擒住,却未拦住其自杀。此事虽说尚未给岛上的人带来任何损失或伤害,但也说明这个远离江湖的世外桃源已然进入了外界势力的视线之中。
让她忧心的还是作为老伯左膀右臂的军师——易忠仁,拗不过众人的关切所吐露的消息,一个多月前西南渝都石府遭逢大变,这是近年来道义盟多地分部遭受侵袭,乃至被击破覆灭的一道缩影,此次石府的覆灭可谓是让道义盟雪上加霜,令人不安的是,近来不少冲突中可隐约捕捉到来自朝堂影子,在这股巨大暗潮的助力下,道义盟和友盟势力屡屡吃亏,却难以做出有效反击,原有的铁桶般江湖体系屡屡出现破绽,几将支离破碎。
江湖局势紧张,道义盟腹背受敌、四面楚歌,老伯并不希望这些消息传入岛上,而易忠仁是迫于无奈才妥协松口,岛上众人心生惶恐,不少人便想重出江湖为老伯分忧。易忠仁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从岛上选出一些精兵强将外,加数个值得栽培历练的青年才俊,前去相助道义盟摆脱眼前的困境,并定于三日后启程离岛。
……
午膳过后,隐娘终于还是开口了,“尘儿,这次你就跟着你仁叔去吧,去看看老伯那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顺便去见见岛外那精彩纷呈的世界。”
“可是,娘……”姜逸尘紧锁着眉头,他从村里人口中得知,隐娘自认养他后,精神状态方才好转许多,但当雨季时分,却常见她借酒浇愁,身子骨更是一年不若一年,此般景况,他若离去,岂非不孝。
未等姜逸尘说出后面的话,隐娘便已知晓他所担忧的事,出言打断道,“孩子,娘能照顾好自己,也会少喝些酒的。娘知道,你愿守娘终老,但你不想去寻你的亲生父母吗?他们当年也是出于无奈,为了保护你才弃你而去,这些年来老伯只探听到他们最后现身于东南海湾一带,他们很可能还在世,你不想见见他们么?”
“我……“话至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隐娘的话语触动了姜逸尘的心弦,不禁思绪万千,他只知晓父母当年为了救村里的乡亲父老,不得不将他托付于村里人,二人则与东瀛流寇进行迂回厮杀,为更多人争取逃命的时间与希望。传言他的父母与流寇周旋了七天七夜,而流寇的增援却是源源不断,因而,他们几乎没有可能敌人的围剿中逃得性命。而今隐娘与他所说这些,确为后来所打探到的消息,还是隐娘有何隐忧,执意要将他支开?
对于亲手带大的孩子,隐娘自是早已洞悉姜逸尘心中所念,苦笑叹息,“傻孩子,你心中所犹疑的东西太多,在江湖上,事事确应有所防范,但是当断则断,犹疑不决必将付出代价,今后出去了可真得改改,要么坚定的选择相信,要么便选择去探寻真相。你父母的消息确是老伯亲口告诉我的,娘怎会想着将你支开,娘也希望你能陪着我一辈子,但,那只是曾经,江湖,终究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得了的呢。”
隐娘叹了口气,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西山岛已不再隐蔽,老伯而今也是腹背受敌,不出意外,道义盟的势力在各地间的联系将会被渐渐隔离开来,逐个击破,西山岛迟早将沦为各方势力交碰的战场之一。岛上的人也需逐步撤离,另觅隐世之处。还有一战之力,想挺身而出相助老伯的老骨头,则会再入江湖。你现在提前出去历练,能更好地应对今后的各种局势,也可以趁此去寻寻你父母的消息。听娘的话,出岛去,闯一闯。”
游离的眼神在长久的沉默中挣扎,几分踌躇之后慢慢变得坚定,不再多言,姜逸尘选择遵从霍隐娘的抉择。
翌日清晨,姜逸尘拾起隐娘前晚为其备好的行囊便踏上了行程。走时,不爱多言的他也只是对其说了句,“娘,孩儿每年都回来看你的”便不再回首,毅然前行。
隐娘笑了,笑孩子的孝顺,但也笑他的痴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踏上江湖之路后,时间便不是自己所能支配的了。
随着姜逸尘的背影在视野中消失,眼泪已模糊了视线,隐娘不由回想起那年她认养这男孩后,老伯寻上她,曾与她说过的话,这孩子的父母希望这孩子能远离尘嚣,至少不要涉足江湖,她便为这孩子取名“姜逸尘”,姜是那位老人家的姓氏,而“逸尘”二字,则是希望他能远离江湖尘缘,安然于桃源享乐,然,世事难料啊。
背转过身,不让眼泪滑落,自我安慰着,让尘儿自己去闯荡,总要好过将来陷入莫名的绝境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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