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国:关东参王
参娃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17 总字数:1109104
清末民初,三千万冀鲁豫人背井离乡,掀起闯关东大潮。意外穿越的曲绍扬,也被卷入到这一场潮流之中。 山场子、水场子、参场子,穿山过水,历尽艰难。木帮、排帮、猎帮、金帮、匪帮、参帮,五行八作各展本领。 老毛子,小鬼子,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医术精妙的萌妹子,武艺高强的猎户女,心狠手辣的女土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繁花迷人眼。 从一无所有,到富甲一方,这是一个普通闯关东人,成就一代参王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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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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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十二年春
四月的长白山,积雪早已融化,桃花水顺着沟沟岔岔汇聚起来,流到了江湾中。
江湾里堆积了一冬的木头,已经穿扎成一张张木排。
只等放排人聚齐了,便可顺水而下,沿着鸭绿江,一路放到安东城去,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寡妇山下的卡拉密江湾,十来副木排依序停靠在江边,最前面的头排上竖着一面红旗,旗上书写着“钱修成老排”几个黑色大字。
木把们做饭的炊烟,像云雾一样在江面上氤氲升腾,在薄寒轻暖的初春时节,带给人丝丝暖意。
早饭过后,雾散天晴,钱修成大柜的十副老排,也到了开排的时候。
“各位,大柜在南海有事不能赶过来,委托我代为主持今天的开排仪式。”
二柜李永福,站在江边,面对着一众排伙子朗声说道。
“良辰吉时已到,给水王爷老把头上供奉。摆猪头、点香、倒酒。
愣虎儿,去把鞭炮点着了。”李永福一挥手,示意众人动手干活。
被点名的愣虎儿,是个年纪在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身材魁梧,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透着机灵劲儿。
见那边头棹将猪头摆上了供桌,点燃三炷香插好,这边愣虎立即将一挂鞭炮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红色纸屑飞舞,刺鼻的火药味儿顿时弥漫在整个儿江湾。
外号“水老鸹”的头棹刘东山,带领着全体排伙子,跪在了供桌前,磕头许愿。
“水王爷,老把头,求你保佑俺们吧。保佑俺们这一季放排顺顺当当的,平平安安到安东。
等俺们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供奉你。”
排伙子们也跟着头棹一起,大声许愿。“水王爷,老把头,保佑俺们吧。”
“愣虎儿,杀鸡。”二柜吆喝一声儿。
愣虎答应一声儿,拎起供桌上捆着翅膀和腿的大公鸡,左手握住鸡头,露出脖子,右手执刀。
只见他手起刀落,便割断了鸡脖子上的血管,将鸡血滴入酒碗之中。
愣虎随手将公鸡扔到一旁,端起酒碗,先递给头棹刘东山。
头棹喝一口,接着二棹、边棹、排伙子、江驴子,众人依次喝了鸡血同心酒。
祭排仪式结束,头棹和排伙子、江驴子们,众人身穿麻衣麻裤,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下穿着靰鞡鞋,朝着江边木排走去。
排伙子的亲友、“打扮人的”、附近村子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跟着上前,有的哭有的喊,各种不舍。
不知道谁家的狗,也跟在人群后面,汪汪追着叫唤,江岸边顿时热闹无比。
头棹站在木排上,冷眼看着几个排伙子正在跟亲人告别,实在等的不耐烦了,便咳嗽一声儿。
“大老爷们儿,别黏黏糊糊的,谁要是舍不得老婆孩子,就别上排,快走。”
那几个排伙子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木排。
此时,开排还有最后一道程序。
头棹朝着二柜李永福一拱手,“头棹、二棹、边棹、十六个排伙子、十个江驴子,全部上排,一切准备妥当。”
二柜李永福一挥手,大声吆喝道,“老排开排!”
头棹高声喊,“老排开排——”
一众排伙子们齐声高喊。“老排开排——”
系在岸上树桩的缆绳解开了,老排猛地一晃,被水流往前冲的一涌。
头棹指挥着排伙子们,各种操控着手中的木棹,众人配合,将木排调正。
“撑起棹啊,嗨吆!
走江心啊,嗨吆!
闯险滩啊,嗨吆!
斗风浪啊,嗨吆!
奔老洋啊,嗨吆!”
众人喊着号子,全神贯注的操控着手中的木棹,木排缓缓离开江岸,进入正流。
木排劈波斩浪的启航了,随着冰冷的江水,在浪尖上起落着,转眼消失在江雾迷蒙的远方。
木排进入中流后,头棹“水老鸹”将傻绳拴在排定上,他双腿微微叉开,稳稳站在排首,目光炯炯,注视着前方。
“愣虎儿,上香。”
站在头棹身后的愣虎,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粗香点燃,插在花棚里水神爷的排位前。
花棚,是将木杆的一头削成尖平,插入木排的缝隙中间,架起架子来。
上面用树皮苫着,有的苫上苇草或者雨布,里面铺上松树毛子。
花棚里供奉着用木头刻的“水神爷”(一个小人),或者老把头的牌位,终日都要插着香。
花棚里放着一些蔬菜、粮食、工具,是排伙子们睡觉和休息的地方。
上完香,头棹大声喊道,“水神爷,老把头,俺们恭敬你了。
这一趟跑南海(安东),要闯过九九八十一个哨口,求你保佑俺们平平安安吧!”
木排上,所有的排伙子,都朝着安东的方向齐齐跪下,头棹声音一落,众人磕头。
“好了,都各自干各自的活儿去吧。
愣虎儿,你是边棹,要给我和二棹打下手,主要照顾前面五张排。
你岁数小,又是头一回上排,一定要机灵点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脚下要利落。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闭上嘴,咱排帮的忌讳多,要是惹出乱子来,我把你一脚踹江里去,再也别想上排了。”
头棹朝着朝着旁边的小伙子点点头,叮嘱他。
“哎,知道了。”愣虎应了一声,忙奔向排尾,撑起手中的棹杆纵身一跃,跳上后面的木排。
就见他动作轻灵利落,丝毫没有受到江上翻滚的浪涛影响,十分稳当。
“愣虎儿这小子啊,天生就是吃咱们这口饭的,你瞅他,头一回上排,走的多轻灵稳当?
这小子,多历练几年,我这头棹的位置,就可以交给他了。”
水老鸹瞅了眼在木排上行走如履平地的小伙子,忍不住赞道。
“切,这会儿你又夸孩子好了是吧?不是当初他刚进木帮那会儿,你各种嫌弃的时候了?”
坐在花棚里喝茶的二柜李永福听见这话,忍不住摇头笑笑,吐槽道。
“当初你嫌弃人家岁数小,干不了多少活,不是要把人撵走么?咋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被二柜这么一说,水老鸹当即笑了起来。
“那小子刚进山场子的时候,愣头愣脑的,我是看他岁数小,怕他在山场子里出了事儿,所以才撵他。
我也没看错啊,这小子上山放树,被排山倒的大树给砸下面了。
得亏他命大,没交代在山上,好歹捡了条命。”
水老鸹这么一说,二柜也想起来了。
“对啊,你还别说,愣虎儿这孩子,自打那回出事之后,这性格倒是变了不少,稳当多了,还机灵了呢。
他刚进山场子那会儿,是真的愣,要不然大家伙儿能叫他愣虎儿么?”
第二章 愣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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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排在江水中稳稳前行,站在第二排上的愣虎,并没有听见头棹和二柜的对话。
此刻他手中握着棹杆,目光注视着远方,思绪如眼前这滚滚的江水,在脑海中翻涌。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曲绍扬也渐渐接受了,从现代社会穿越到一百四五十年前的事实。
原主也姓曲,小名叫虎子,山东登州府下辖,曲家庄人,家中以种地、捕鱼为生。
齐鲁大地连年灾害,百姓生活困苦,饱受磨难,登州府也没能幸免。
日子不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少人就琢磨着去关东闯一闯。
原主从小性子就愣,做事顾头不顾腚的,于是不顾家里人反对,就坐船过海闯关东。
原本那船是奔着大连去的,结果遇上了大风,偏离航向,最终漂到了安东附近。
人都说,关东山好混穷,穷人到了关东山,怎么也能混口饭吃。
虎子跟随众人,风尘仆仆、历经艰险到了关东,却发现想要混口饭吃,并不容易。
外地人到了关东,想要混饭吃,最稳妥的就是给人打工扛活、开荒种地。
打工扛活,好的活计需要有同乡会的担保和推荐,要知根知底,不然主家哪里能放心留用?
不用担保的活,都是又脏又累,从早忙到晚,也顶多就是混一口吃喝。
开荒种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拼死累活开荒几亩地,转眼就有旗人或者蒙地贵族过来跑马占荒。
遇上好说话的还行,先佃地种,按年交租,慢慢也能落下脚。
要是遇上不好说话的,地直接没收,人撵走,谁叫地是人家的呢?
除此之外,还可以进山伐木、打猎、挖参,要是胆子大不怕死,还可以去淘金。
打猎需要经验丰富有家伙什儿,挖参凭运气,淘金更是九死一生,都不是好走的路。
所以,有些人就选择了进山当木把。
广袤的长白山脉盛产各种优质木材,黄花松、红松、水曲柳、柞树、椴树、黄菠萝等等,遍地都是。
这些木材只要运到关里,就是价格昂贵的抢手货。
清末,随着朝廷对关东山两百多年的封禁解除,官府和民间纷纷成立木场子。
木材砍伐与运输造就了东北的木帮行业,人们称从事该行业的人员为“木把”。
木把分为两个类型。一个是上山采伐树木,干的是山场子活,另一个则是下水顺江放排,吃的是木排子饭。
顺江放排属于高风险高收益,而进山伐木虽然收益低一些,但风险也小一些。
只有一点,就是对木把的体格要求高。
直径超过一米的树木,在没有油锯和各类机械的年代,全靠两米长的大掏锯和八斤重的大板斧来砍伐,没有过人的体魄是不行的。
虎子虽然才十六,体格却不错,山东大汉的基因,长得高高壮壮,一把子好力气。
这小子刚开始在码头上扛活出大力,一天累死累活也就勉强糊口。
正巧七八月里赶上长白山的木把放排到安东,一个个都趾高气昂各种吃喝玩乐。
虎子瞧见了,羡慕的不行,正巧遇见个“打扮人的”(类似中介)。
在听完打扮人的吹嘘木把多挣钱之后,虎子就动心了,二话没说就跟人家签下了三年的合同,进山当木把了。
到了山里才知道,木把这饭碗也不是好端的。
大冬天在插裆深的大雪里放树,八斤重的大板斧一抡就是一天,出一裤兜子汗。
那狗皮帽子和棉裤上头,能罩起一层冰甲,晚上回屋的时候先去炉子边上烤火,才能脱下裤子来。
而且,进山伐木只是相比于放排危险低一些,但也不是没有。
遇上排山倒,那一米直径的大树翻滚而下,碰上差不多就砸成肉饼儿。
放箭子车起了茬子,人直接就被飞滚的原木碾成肉泥。
倒霉的原主,恰巧就碰到了排山倒,被倒下的大树砸中,头破血流,人当场就过去了。
再一睁眼,芯子已经换成了曲绍扬,来自一百多年后的人。
经过好几个月,曲绍扬终于认清了眼前的现实,不得不接受木把的身份。
眼下他孤身一人,要啥没啥,就算是想干别的也难。
木把虽然危险些,可挣钱多啊,冬天一季伐木,开春一季放排,少说能挣百八十两银子。
这年月来说,银子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强的,普通人家一年也挣不来几两银子。
他现在还有三年的合同在身,目前也只能安安稳稳当木把。
等三年之后,多攒下点儿钱,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盖几间房子,买块地,安稳过日子吧。
“愣虎儿,寻思啥呢?看寡妇山看的出神了?”曲绍扬正想事情出神呢,忽然旁边有人喊他。
愣虎,是山场子里的人,给原主起的外号。
主要是这小子特别愣,小名又叫虎子,大家伙儿就这么称呼他。
曲绍扬闻声扭头,往身旁看去,就见到在木排另一侧,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多岁的小伙子,正朝他挤眼睛呢。
“寡妇山?在哪呢?”曲绍扬随口问了一句。
旁边的赵大奎抬手,往前面一指,“你看,那不就是寡妇山么?
山顶的形状,像不像一个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看向远方的女人?人家都说,那是放排人的媳妇,守在江边等她的男人回家呢。”
曲绍扬顺着赵大奎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不远处江右岸,朗空云树间耸立着一座大尖山。
山尖上,孤零零的伫立着一块巨石,看那巨石的形状,还真像赵大奎所说的美丽妇人呢。
“寡妇山?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啊?”曲绍扬不解的问道。
赵大奎不是初把儿,已经放排好几回了,知道的多,此时便炫耀起来。
“寡妇山你不知道啊?话说从前,有个放排人捡了个女人,那女人是来关东山寻找她逃荒的爹和哥哥的。
后来,这女人就跟放排人结为夫妻,俩人特别恩爱。”
“结果有一年男人放排的时候,走到谷草垛哨口起了垛,一下子撞到石砬子上,排毁人亡。
那女人天天等日日盼,怎么也等不到男人回来,天长日久的,就变成这么个石柱子了。”
赵大奎说到此处,不由得一声叹息。
“其实啊,在鸭绿江和松花江两岸,像什么望夫石、望儿石之类的好几处呢,都有一段咱放排人凄苦悲凉的故事。”
曲绍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头一张排上,二棹王长亮高声训斥,“都瞎嘀咕什么呢?老老实实干活。前面就要到小门槛子了,打起精神来。”
鸭绿江上九九八十一道哨口险滩,小门槛子是第一道。
第三章 小门槛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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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口,是指江水突然变流,或因气候变化,或因突发自然灾害而形成的险情,致使放排不能正常通过的地带。
鸭绿江从长白山出发,一直流到安东,上千里路程中,各种险滩恶哨无数,其中有名有姓的哨口,就有几十个。
门槛哨,是指江中突起的一道横梁,拦截了江水,使江水如同瀑布般奔涌而下,水势汹涌。
木排过门槛时,一个不小心就会首尾分家,造成叠排或者撞崖,十分危险。
鸭绿江上有好几处被称为门槛子的哨口,小门槛子哨、大门槛子哨、二门槛子哨。
这小门槛子哨,就是木排流放鸭绿江所要经过的第一处恶哨。
“都拉开距离,抓紧了木棹,千万别撒手。”木排行进到小门槛子哨近前时,二棹王长亮高声大喊。
木棹,跟船橹有些类似,是琵琶形状,棹板子上钉着一片钢刺,叫猫牙。
木棹固定在木排的关键节点,可以通过摇棹控制木排的走向。
头棹在前面一喊,后面几副排上,一众排伙子们也跟着高声接应,往后传话。
曲绍扬按照吩咐,紧紧的抓住了木棹,双腿死死定在木排上,目光注视着前方。
少顷,第二排便到了哨口,木排被水浪一下子涌起来老高,几乎离开了水面。
接着,又一个猛子,重重的落入水中。
激起的水浪,劈头盖脸朝着人砸过来。
四月的江水,冰寒刺骨,让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可这个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冷热?使劲儿憋足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江水里。
人和木排一起没入江涛之中,被激流的浪涛冲出老远,等人和排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离着哨口挺远了。
江水浸湿了衣衫,胸口感觉像是要炸开般的疼,那是憋气太久的缘故。
曲绍扬抬手,抹去脸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门槛哨,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被人称作是鬼门关。而这样的哨口,才只是千里放排路上的第一关。
等全部木排都过了哨口,前头的二棹大声呼喊着,让报人数。
好在,十副木排上的人都安然无恙,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千万小心了,放排可不是闹着玩儿。
谁要是再吊儿郎当不当回事儿,当心掉江里喂王八。”二棹大声的吆喝着。
木排上,不少人都是今年新上排的初把儿。
上排之前,倒是也都听人说起过放排的艰险,可都没在乎,只以为是老人儿在吹嘘。
可经过刚才的小门槛子哨之后,大家伙儿都晓得了厉害,一个个打起精神来,全神贯注瞅着江面,不敢有丝毫马虎。
头排之上,坐在花棚里的二柜李永福,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脸色发白。
别的倒不怕,他坐着的箱子里,装着好些银子和银票呢,那是排饷和路上答对各方势力用的。
真要是有点儿闪失,这趟排可就白干了。
“头棹,咱今天在哪儿歇着啊?”李永福从花棚里走出来,一边动手拧衣服上的水,一边问道。
木排上说的算的人,就叫头棹,也有称呼为大卯子或者大把的。
头棹要对山里的各种规矩习俗了如指掌,特别是水势、江风、天气、野兽、水鸟等等,都要有所了解。
最主要的是,头棹要有看水的本领,走水放排眼睛要抓住水线。
就如排夫们所说的,“排不抓水线,一流就完蛋”,说的就是这个本事。
水老鸹实际上是江边的一种水鸟,羽翎银灰色,勇敢矫健,喜欢在激流恶浪中翻毛亮翅,水性非常好。
头棹大名叫刘东山,水老鸹是他的外号,不用别的,光冲着这个外号,就知道此人的水性多好了。
此时,头棹水老鸹手里端着个大烟袋,稳稳的站在排头,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分辨上水下水、清水浑水、文水武水。
听见二柜的话,水老鸹抬手往前一指,“今晚歇在排卧子,离着不太远了,十多里地。”
这一趟放排,他们从卡拉密江湾一直到安东沙河子,大概要走一千四五百里的路程。
一般来说,要是水大走的快,用不上俩月就能到,要是水小,再有事情耽搁了,很可能就得三个月。
甚至赶上哪年鸭绿江水浅,木排当年到不了安东,得隔年才到。
所谓的排卧子,就是放排人傍晚停靠休息的地方,一般是水势比较平稳的江湾,有的靠近集镇,有的就在荒郊野外。
木排往前走了十来里地,果然到了一处江湾,头棹指挥着众人,将木排靠了岸。
江岸边碎石滩上,有一些碗口粗的树,或是木头桩子,众人将木排上系着的大掏(绳子)解开,拴在了那些木头桩子上。
“愣虎儿,你领着大柱子、二毛,赶紧烧火做饭。”
到了排卧子,众人下了木排,头棹吩咐曲绍扬烧火做饭。
其余人则是挨个儿木排检修一遍,哪里松脱了,要及时捆扎、钉死,避免流放途中出意外。
曲绍扬应了一声儿,领着俩跟他岁数相仿的小子,从木排上搬下铁锅、米粮等,就地支起来锅灶。
“你俩去捡柴火,顺手薅点儿野菜啥的,我和面,晚上蒸窝头。”曲绍扬指使那俩小半拉子干活。
半拉子,就是指十五六的半大孩子,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山场子、水场子讨生活。
他们干不了太沉重的活,一般就是烧火做饭啥的。
半大孩子会什么?做出来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蒸出来的窝头也是半生不熟的。
有句话这么说的,“小半拉子蒸窝头,半边生,半边熟,扔出去打死牛。”
山场子不养闲人,曲绍扬刚穿过来那些日子身上有伤,不能进山伐木干重活,就被分派了做饭的差事。
却没想到,曲绍扬这做饭的手艺挺好,赢得了所有木把们的好评,也受到了把头的重用。
所以这一趟放排,曲绍扬也负责众人的伙食,另外俩半拉子,都听他使唤。
这个时节,大江两岸的山林里,不少野菜都冒头了。
俩小半拉子进山去,没多会儿就薅了不少野菜,捡了几抱干柴回来。
三人动手烧火、添水,曲绍庭团好了窝头蒸到锅里,再用野菜做个汤,晚饭就成了。
“还得是愣虎儿啊,这窝头蒸的够喧腾,菜汤也不孬。
以前放排,天天顿顿小碴子饭、咸豆子,吃够够儿的。”
众人围坐在锅灶周围,心满意足的吃着饭,二棹王长亮忍不住感慨道。
“我说,你小子搁哪儿学的做饭手艺?比那些老娘们儿做饭还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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