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觉得成仙开心过

从没觉得成仙开心过

苹果咖啡味 著

类别:武侠仙侠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472518

人在地球,魂游异界。轮回百世,真修成仙。可刚刚达满级成就,直接给它爆了。 人生结束,换档重开。给异世界留下一点小小的穿越者震撼。…… “你说你堂堂百世真修,好不容易修成个陆地神仙,为什么又要人生重开?” “因为我从来没有觉得成仙开心过。”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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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唯有那轮暗月知晓他的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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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臣贼子!”

    “你怎么敢!”

    “你居然真的提剑杀到了这里来!”

    “这里可是大秦帝都的宫廷,乃九五至尊祭天之所!”

    “就凭你这……”

    冬日的阳光映射在雪地上,显得有些稀薄。

    空旷的祭天高台十分空旷。

    宦官的尖锐嗓音响起,继而又在清澈的剑吟声中寂灭。

    一袭青衫的青年抬起手从栏杆上掬起一捧雪当做绢布,平淡的抹在剑锋上,擦拭去了上面的殷红血迹。

    其背后走过的道路上,躺着上百具失去生机的尸体,皑皑白雪上点点鲜红。

    青年拾级而上,走到了天台的正上方,右手提着剑,左手提着一名衣着华美的老者,他抬起手往前一丢,那人便化作滚堂葫芦在雪地上打滚了好几圈,很有弹性的摔坐在天台正中央。

    老者在天台上勉力坐起身体,从一身朝服的缝隙中渗出鲜血,这座通体由来自于天外天的上等无暇云玉制作成的高台正在被血色染成污浊的色调。

    青衫松开手中三尺青锋,宝剑保持着下垂定格悬浮。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腕关节,呵出一口白雾。

    “堂堂镇国公,想来能死在这座上告苍天、下通幽冥的祭天台上,也是走的很有排面了。”

    “其实我个人更推荐帝都的菜市口,那里挺适合砍脑袋。”

    “听说不少百姓见到砍脑袋的时候都会带着馒头过去,因为传闻越是罪大恶极之人临死前的断头热血,越是灵丹妙药,能治百病,祛除体内的痨疫。”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上终归赶不上,我甚至没来得及带上路易十六快乐台,可惜,可惜啊……”

    青年露出洁白到反光的牙齿,健康的问道:“那么,阁下可有什么遗言?”

    “哈哈哈……”镇国公发出干涸沙哑的笑声。

    “遗言就这三个字?”青年一本正经道:“要不我给你润色一下,改成‘好怕怕’怎么样?”

    “白无名,你修行了多少年,完成了何等伟业,方才成就了陆地神仙的境界,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放着你的逍遥日子不过,偏偏得来和我这把老骨头同归于尽,我该夸你勇敢,还是该嘲笑你愚蠢。”

    已经被断去手脚的老镇国公目光如同幽邃的洞窟,里面折射出冰冷的幽光,死死盯着青年:“但你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我可以不计较你杀的那些人,做的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只要你离开大秦,发誓永不回来……”

    “老东西,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玩这套虚张声势。”白无名轻轻鼓掌:“我也送你四个字。”

    “来都来了。”

    “白某岂能不杀个痛快再走?”

    老镇国公面沉如水,他知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之间,但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一身气魄丝毫不落下风,怒声道:“区区大逆不道的小辈,也敢口出狂言!”

    “白无名,你真以为杀了我,一切就会如你所愿吗!”

    “恰恰相反……若是本公死了,才将会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六道七宗早已有了支持的对象。”

    “是我,撑起了这个世道!”

    “若是没了我,天下将会失去了平衡,那些尖锐的矛盾,各个宗派的对立,潜伏的野心家……他们都将失去制约!”

    “你杀了我,就等同于打开了镇妖塔……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一涌而出,整个世道必将生灵涂炭!”

    白无名不以为然道:“将这世道看做镇妖塔,那你就是自诩为镇狱明王了?”

    “本公便是自诩了又如何!”

    镇国公冷笑不已:“世人谁不知晓,是老夫我亲手力挽狂澜,百战百克,驱逐蛮虏,扫荡妖邪,收复失地!”

    “是老夫我镇守的半壁江山!”

    “若不是老夫饮马戍边,南下北下,铁骑踏江湖,亲手将支离破碎的大秦重新捏成一团,这天下早已重回春秋乱世!”

    “本公所成就的,世人皆知。”

    “你这黄毛小儿,单凭一己之见便杀了进来,搅的天翻地覆,礼崩乐坏!”

    “这是要亲手毁了大秦的基业,是要让这个世道重新燃起战火,回归那乱世!”

    “姓白的,你是要做那千古罪人么!”

    面对老者声嘶力竭的质问,白无名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嗡——!

    剑锋划破长空,青锋剑穿过一生戎马大秦柱国的头颅。

    “让你说遗言而已,你还真当我是听你演讲来了?”

    他拔出青锋剑。

    血溅出十几米外,恰巧落在一双鞋子的鞋面上。

    皑皑白雪中,靴子的面料被飞溅的血染成斑驳的红。

    一道人影出现在天台边的雪地中,从衣着轮廓能大约看出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漆黑的长袍笼罩住身躯的各个角落,隔绝了几乎所有的探知,只有从黑袍下延伸出的半截锋芒显得十分醒目,那也是一把剑,而且个头不小,剑身宽度几乎和大腿等粗。

    “师傅。”

    踩踏着染血足迹的女子在天台下俯身以表敬重。

    “雪霁,起来说话。”白无名刚刚完成了一件大成就,心情极佳,语气也十分松弛:“都解决了?”

    剑阁大弟子谢雪霁望了一眼被斩落收集的大秦柱国,内心既有震撼又有几分理所当然的平淡。

    师傅说了要杀镇国公,于是他便死了。

    在谢雪霁的心中或许这样简单的因果关系并不需要太多的道理。

    她收敛了心思,迅速回道:“宫内所有在册子上的目标已经清理完毕,没有任何遗漏……至于宫外的,师妹们正在处理,不出意外,最多半盏茶的时间。”

    “时间有些久了。”

    “抱歉……”

    “我不是责怪你们,这件事本就事出突然,做了些许计划,但也谈不上尽善尽美。”白无名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弟子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不过镇国公已经死了,剩下的几条小鱼也翻不起浪花来。”

    他走下两个台阶后坐下,望着几步外的大弟子:“你倒是什么都不问啊,之前不问,现在还不问吗?”

    “弟子没什么想问的。”谢雪霁摇头:“弟子只听师傅的话,师傅让雪霁杀人,雪霁便去杀人。”

    “不论对方是谁?”

    “不论对方是谁。”

    白无名面朝着太阳,微微眯起眼睛。

    他知道大弟子是个愚忠的性子,过去觉得时间会慢慢改变她,让她扭转观念,会产生自主独立的想法,但没想到即便是到了快要万劫不复的边缘,她仍然固执到底。

    “镇国公早已死了。”

    他忽然说。

    “什么?”谢雪霁微微一愣。

    “他早就死了……我杀死的不是镇国公,而是他的躯壳,为师真正要杀死的,是支配着这幅残骸里的某些东西。”

    白无名抬起手,青锋剑横于膝盖上。

    在青锋剑的正中央的剑脊上,流下的鲜血并未被雪所洗去,而是凝固在兵刃上,化作一枚手指盖大小的鲜红血珠,凝固着化作一枚宝石形状。

    “镇国公年少时便身负大气运,他本该成为一统天下的一代雄主,命格里就该称宗做祖、再造盛世,最后却成了大秦的镇国公,扶持着这摇摇欲坠的帝国,本该是屠龙者却成了恶龙麾下的走狗,可悲可叹。”

    “有些东西将他捆绑了,冥冥中改写了其命数,然而此番做法不能救国救难,仅仅是让大秦苟延残喘而非枯木逢春,仅仅是黄巾之乱便在十年内反复数次。”

    “这非天道,乃是人祸——历史车轮不再向前,时代陷入停滞。”

    “兴衰交替,合久必分,这世道早已是乱世,天下纷纷扰扰百年,早该结束了。”

    “若是镇国公不死,大秦龙脉不断,都会继续困在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里。”

    “所以我才要斩了他,也不得不斩了他。”

    青衫的剑客弹指击剑,剑吟声清澈。

    剑光倒映于云间雪中,云层中似有某庞然巨物正在艰难痛苦的翻滚着。

    “不破其旧,无以立新。”

    “唯有破而后立,方能开辟新世!”

    谢雪霁听着这些话,她能理解这些话语的含义,反应颇为木讷,她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惶恐,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往日这些话,师傅不会说给她听,现在却像是交代什么似得,将心里话一箩筐的往外面倒出来。

    白无名继续说:“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师傅要与你说这些话?”

    “……是。”谢雪霁不敢抬头。

    “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跟我学剑已有十年了吧?”

    “是十年三个月零七天。”她记得分明。

    “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的。”白无名缓缓道。

    “镇国公死了,大秦龙脉断了,气运四散,帝国注定分崩离析。”

    “而作为这一切罪魁祸首的我,定然要面对天下人的千夫所指。”

    “自然,我也不在乎这些……只是你们恐怕往后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你是剑阁的大师姐,若是哪天师傅不在了,这剑阁就要你来主持了,其他小家伙们也要依仗着你。”

    不知何时,青年已经站在谢雪霁的跟前:“你,明白吗?”

    剑阁大师姐吃惊的抬起眼睛,刚刚那句话里的沉重意味让她心肝都在颤抖。

    “请,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弟子承受不起。”谢雪霁握着天阙剑,呼吸急促,局促不安道:“没有了师傅,剑阁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哪里有资格……”

    “剑阁本身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继承它的人,剑阁可以消失,但你们仍然应该活下去。”

    白无名语重心长,说完,轻轻拍了拍弟子的后背:“好姑娘,你该走了。”

    “师傅,我想留下来。”谢雪霁第一次表现出了抗拒。

    她抬起眼睛,望着这个从死人堆里亲手把自己刨出来的青年。

    本就是因他而活的命,为他而死也并不可惜。

    “不行。”

    “因为接下来的事……是独属于我个人的业果报偿。”

    白无名直接拒绝,那健康笑容就像是要登上领奖台的红领巾,摆明了写着‘让我独享经验’。

    “那我们该去哪里等待师傅?”谢雪霁不死心不放弃的追问。

    白无名面对着倔强的徒弟也没了办法,他思索片刻后,回道:“我从暗月而来,也往暗月而归。”

    谢雪霁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根手指点在眉心,下一刻便有风吹起,待到风雪平息后,她已来到了宫墙之外。

    “师傅是陆地神仙。”

    “即便对手是整个天下。”

    “师傅他……”

    “会赢的。”

    或许是自信,或许是自我暗示。

    谢雪霁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闱巍峨大门,她走向了提前定下的汇合之处,那里还有三位师妹在等着她。

    ……

    祭天台上。

    白无名盘膝而坐,横剑于膝上。

    在青锋剑中,曾经横游九州的大秦龙脉正在寸寸破裂。

    龙脉即一国气运之显化,其磅礴气运囊括天下八斗之重,而今皆被封于此剑中。

    哪怕它曾经只是凡铁,如今也可尊为人皇剑。

    虽然这种封存注定长久不了,纵然是他以陆地神仙的全部修为强行镇封。

    所幸,白无名需要的只是些许时间,不求什么虚幻的万世长存。

    青锋剑内仍然能听到大秦龙脉发出不甘的咆哮声轰如雷鸣。

    膝盖上放着这把剑,沉重的仿佛在托举着一整座泰山。

    白无名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放松,似是放下了某种重担,就像是已经看到了终点线的运动员,暗暗憋住最后一口心气,放松下的躯壳已然蓄积满力量,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刺。

    “这万古骂名,我背了。”

    “这千夫所指,我认了。”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

    “且让我来一次真正的人间无敌吧。”

    “也不枉这一世修为!”

    剑气凌云。

    邀天下共战之。

    ……

    黑云压城。

    云霄之上,城墙之下……来自天下九州各地的真修、强者、宗师们齐聚而至。

    天色已晚。

    白无名独坐在长长的阶梯尽头,身前是灯火阑珊,顶上是万丈霞光。

    火烧云的霞光中,影影绰绰无数身影藏于其间,投来审视的视线。

    他平静的等待着。

    等了好一会儿,却是没见到有任何一人主动上前。

    不论天上地下,千百人竟无一人愿意做这出头鸟。

    直至晚霞最深处传来一声……

    “汪汪汪——!”

    循声看去。

    有抹白光冲向大地,落地时掀起数丈高度的雪尘,洋洋洒洒好似一片云雾缥缈。

    白雾间探出一颗硕大头颅,金瞳白毛,眉心生有金色的扶光神纹,通体纯白的神犬前爪摩擦着地面,体型壮硕宛若一头草原雄狮,正龇牙咧嘴着对着青衫剑客发出威吓的低吼。

    白无名淡淡开口:“你在狗叫什么?”

    白毛神犬楞了一秒,瞪大狗眼,呲牙蜷舌,下一刻便要直接扑上去。

    只是它前扑的动作很快陷入僵直,一只手从雪尘云雾中探出,捏住了白毛犬的后脖颈肉,看似纤细的手掌却好似钢铁浇筑而成,轻而易举的拿捏提起了这头凶猛的吞日神兽。

    “蠢狗,谁允许你如此放肆……还不退下!”

    云雾散去。

    清冷的嗓音回荡开来。

    “都记住了。”

    “你眼前的,不是一名普通的狂徒。”

    “他是无名剑阁之主。”

    “是千年以降九州第一的剑甲。”

    “是不足而立之年便成就伟业、天地立心的陆地神仙。”

    “在场千人万人,除我之外,没人配与之单挑。”

    这些话看似说给这条不听话的狗听,实则是在说给上面的下面的后面的那些人听。

    手指松开,白毛神犬缩着脖子躲到了后方,尾巴扫动,掀起的气浪吹散云雾,也吹起来者的紫色衣袂和三千青丝。

    大秦人偏爱黑色,五行中偏爱水行,自认为是水德之代表。

    因而黑色为大秦官方之色,士兵、官吏衣着皆为黑,意味着庄重与权威。

    即便是民间也以黑色为主,处处可见黑衣。

    其他的颜色反而并不常见,尤其是大红大紫的颜色。

    这也证明了来者的特殊。

    寻常人,压不住如此艳丽的色彩。

    可这一身衣着的色调在她的身上,却曼妙得体、恰如其分。

    不单单是因为她有多美,更是因为她有多强。

    到了陆地神仙这个境界后,性别本身就不再重要了,权与力才是根本。

    越往高处走,遇到的人就越稀少,即便不熟也是彼此认识。

    隔着皑皑白雪遍布的长阶。

    白无名坐着,横剑膝上。

    她站着,撑伞雪中。

    “上面那么多人,本以为来的会是别人,没想到还是你啊倦知还。”青衫剑客唏嘘道:“看来白某的排面不够大。”

    听着这句似是调侃似是自嘲的话,倦知还的神识掠过空旷寂静的大秦宫廷。

    白无名打断:“别找了……就我一人,足矣。”

    倦知还眼神里流出复杂的情绪:“你这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人之将死,嘴硬到底?”

    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说。

    作为亲眼看着白无名崛起之人,倦知还知晓他几度历经生死坎坷……想当初他也大难临头,被春秋魔头盯上,当时他连天人境界都不是,不过一介蝼蚁,尚敢尽全力一搏,博个九死一生;怎么如今成了陆地神仙后,反而走上了主动寻死的道路?

    若是你死在这里,我这些年来的闭关苦修又是图什么?

    闭关三年之久的倦知还的内心倏然多出一抹强烈的怨怒之气。

    她世袭贵胄,出生便是万人之上,更是拥有天下一等一的修行天赋,先天日月神瞳,更是舍得豁出性命去博取机缘、成就伟业。

    整个偌大江湖,同辈之中,无人能与之一较高下,唯有同样是历经无数生死搏杀中走出的白无名,让她高看一眼。

    三年前,她已是陆地神仙,当时境界尚未稳固,没着急找上他与之一战。

    心想着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境界上已是一日千里,早早的立足于九州之巅。

    未来江湖乃至九州这百年千年走向,不过是她和他之间的事罢了。

    三年后,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出关后对上的却是个剑吞龙脉的千古罪人。

    倦知还望着一片浑浊的云翳,手中撑着紫色的雨伞微微收拢。

    “白无名,我本不想这么快就与你再战一场。”

    她微微轻叹一声:“不如这样吧,待会儿,你若是输了,老老实实自缚双手,随我回去,自镇于泰山下,死罪可免。”

    白无名挑了挑眉毛,没说话,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倦知还继续道:“若是我输了,你定然没办法安然无恙的从这里走出去。”

    “六道七宗俱在,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无处可去了,白无名。”

    “若是你反悔了,要不现在就跪下,认个错,交出那柄剑,这件事就过去了,如何?”

    轻飘飘的话语掷地有声。

    倦知还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嘲讽,但她也是认真的,预设好了一个台阶。

    那漫山遍云的诸天仙佛似是在嗤笑。

    白无名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么多年来,除了那群人模狗样的魔佛外,就属你最有幽默感,懂得逗人开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笑着,手指揉了揉僵硬的面部肌肉,徐徐复归平静的神情。

    “镇国公赢烈已死。”

    “大秦龙脉就在这把剑上。”

    “九州的六道七宗,不都是冲着这个而来么?”

    “谁能从我的尸体上捡走最大的一份战利品,谁就会得到通往下一个时代的门票。”

    倦知还手中红伞合拢,顷刻间转变为一杆酷似狼毫笔的长枪,尖端一点红,恰如红缨。

    “你当真决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若是一意孤行,天大地大,再无你白无名的容身之处!

    ……堂堂陆地神仙,何苦走到这一步?

    ……这一身修为,这伟业境界,都将烟消云散,它们在你的眼中都是如此不值一提么?

    沉默中,白无名骤然屈指弹起青锋剑,龙吟剑吟共起,惊人恐怖的剑意直冲云霄,驱散了繁杂叨扰的细碎低语。

    不畏浮云遮望眼。

    “知我罪我。”

    “其惟春秋。”

    他起身立起,满城白雪竟不再下落,而是奇妙的悬浮于空中,六角结晶体纷飞凝聚,数以百万计的白雪如同擦去尘埃后的宝剑锋芒毕露。

    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为天地立心,一言一语一念一行皆为煌煌天威。

    “白无名……”

    “请大秦赴死!”


第2章 区区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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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人生只有一次,不疯癫不成活。

    白无名一字千钧的说出了那句话,大气磅礴到了极致。

    这一刻,甚至无关立场,他已然站在此世的绝巅至高处。

    天下真修千千万,攀龙附凤者不知凡几。

    学得屠龙术的能有几位?

    能真正做到屠龙的又能有几位?

    在白无名亲手斩断龙脉之时,停滞的时代终于开始变动,像是从某种人为制造的宿命中解脱了出来,风云变幻。

    不论是端坐于云端仙山的神佛,还是留在人间的平民,无数人都仿佛看到了漆黑的巨龙溃崩时迸发出的流光,那流光中是时代变换的一幕幕光景,流转着千丝万缕的过往,或浩瀚、或壮阔。

    秦终结了春秋之乱,吞并天下,雄踞九州,国祚已过四百年。

    如今,它被斩去了龙首,漫天纷飞的气运四散向了九州各处。

    天空群星开始转动,好似下了好大一场流星雨。

    璀璨的星辉光芒涌向不同之处。

    六道七宗的众家皆有所感。

    “时代大势,终归是挡不住的。”

    “天,要变了。”

    “大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未来又会是一场英雄豪杰并起的时代。”

    有人感叹万千,也有人咬牙切齿。

    “江湖、朝堂、地下、天上,大劫将至,此番无人能得其幸免。”

    “我等的位置……只怕也不会稳固了。”

    “乱了,哈哈哈哈哈……大乱啦!”

    “这白无名,凭一己之欲而伐城破国,造成如此祸乱,必将背上千古骂名!”

    “龙脉毁去,天下必将大乱,魑魅魍魉趁机兴风作浪,起码三百年内不得太平日子了。”

    “呵,可大秦苟延残喘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不破不立罢了。”

    “你这牛鼻子站哪边的!”

    “中间!”

    “唉,说这些又有何用?木已成舟。”

    “是啊,不论后果如何,终归……他很快就要死了!”

    ……

    京城郊外,一间破败山庙前的雪地中,丹青戟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劈山断江的硕大巨斧放置于山间隘口。

    月明星稀,银月白雪。

    战场归于静默后,一片凌乱的痕迹也渐渐被皑皑白雪所淹没覆盖。

    白无名站在原地,看向手中断裂的青锋宝剑,缓缓吐出一口气:“二娘子,长进不小。”

    “可我还是没能赢得了你……你也根本不在乎输赢。”

    倦知还扶着冰冷岩石勉强保持着站立姿势,胸口起伏不定。

    “你早知道自己撑不过半个时辰,主动邀战是假,借我之手打破龙脉和屠杀天人才是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有那么多心思,有你没你,今日大秦龙脉都必将被屠灭,我说的……三清都留不住它。”

    白无名语气轻快,忽然咳了几声,鲜血渗出,而后滴落。

    他看了眼掌心的血迹,擦了擦血迹,面色如常。

    “业果报偿,固所愿也。”

    “我的业报来了。”

    陆地神仙是神仙,也是人,既是人,那就没有不可死的道理。

    斩破龙脉岂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白无名早在这一战开始前,就将他的毕生修为都注入了这把三尺青锋中,以陆地神仙的修为强行封锁大秦龙脉。

    这种做法无疑是霸王强上弓的邪道。

    绑定龙脉力量的同时,也将二者性命连于一体。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青锋剑断裂的那一刻,龙脉破碎,大秦霸业宣告结束,帝国终结,时代大势滚滚往前……而作为成就这一切的代价,便是白无名的这一世修为和一条性命。

    不过,倒也是杀了不少了……哪怕没赚到太多,至少也不亏本。

    “值得吗?”倦知还低声问:“你能得到什么?”

    “一无所获。”

    白无名回道:“胜过所有。”

    他袒露的心声有着太多倦知还无法理解也看不懂的意思。

    “此战不算完。”倦知还忽然抬高声音,一双漂亮的日月异色瞳中闪烁着明光:“待到你轮回转世,我必会赢你一次;哪怕等十年、百年、千年,我一定找到你,然后找回今天的场子。”

    “哈哈哈……好。”

    “白无名,你就这么死了,剑阁怎么办?”

    “我的弟子很优秀,她们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本就是野草一样的生命,也当如野草般顽强。”

    “遇上你这样的师傅,也算是……但我可以救她们,只要你求我一声……”

    “抱歉,不是很熟。”

    “哼!”倦知还眼神一凝,很快又压住情绪,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发脾气了,这时候只当该抓紧时间说些话,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无从谈起。

    一句简单的‘再见’都沉重的难以开口。

    她继续提问,像是故意挑敛着话题。

    “你真的是叫无名么?”

    “是……”

    “你出生地在哪里?”

    “忘记了。”

    “小时候有过什么梦想吗?”

    “……”

    “你有过什么遗憾吗?”

    “……”

    “我现在很遗憾啊。”

    倦知还望着不再回答的青年,一步一顿的走到他的跟前。

    “这世间若是没了你,该有多无趣啊……”

    无论说什么,空旷的雪地间只容得下一人的呼吸声。

    倦知还脚下一个趔趄,她忽然感到很疲惫,很疲倦,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上很久很久。

    此时,整个天地都浑然色变。

    天地间升起万丈碧光冲上天际,飘着皑皑白雪的风景被碧色所映照,折射出的光芒却是刺目的鲜红。

    无数真修抬起头看向天上,一道巨大的裂痕浮现在青天之上,好似一道凄厉的伤口,其间流淌出刺目的赤光。

    青天血染穹苍。

    “碧血染青天。”

    “这是大能陨落。”

    “不,能引发这个级别异变的……唯有天地立心的陆地神仙陨落。”

    “五百年国运一朝散尽,天道又崩塌了一极!”

    “此乃改天换日之象啊!”

    “白无名,竟真的舍得这一身修为,也要倾覆天道么……”

    “我等真修皆该明白‘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可如今天道溃崩至此,将来又会是一场新的乱世。”

    “大劫将至,诸位自求多福吧。”

    ……

    雪坪周遭忽然间多出了许多身影。

    “贺喜尊上,亲手阵斩了此等祸国的千古罪人!”

    “恭喜恭喜……”

    “了不起,不愧是清源真君……”

    “区区无名之辈,也当有此等下场。”

    周遭拍完马屁后,方才开始显露出真实目的。

    他们无一例外的看向雪地中那具没有了生气的尸骨。

    若是白无名还活着,他们断然不敢接近,但他如今已经死了……陆地神仙留下的尸骨遗蜕仍有极高价值。

    只是不等这些人开口,倦知还忽然动弹了一下手指,威武的吞日神犬从雪地中窜出,口衔丹青戟。

    兵刃穿过白无名的躯壳,遗蜕顷刻间被撞上天际,继而骤然散开,化作六道流光消散于夜空无垠。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间,狗子动作太快,也太狗了,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六道七宗众人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下一刻各自流露出精彩的表情,或愤怒或惊诧或沉默。

    “蠢狗,看看你做的好事!”

    倦知还当面训斥道:“还不速速趴下谢罪!”

    “嗷呜呜呜呜~”

    雪白大狗脑袋迈入雪地里,两个爪子盖在头顶,发出呜咽的委屈声音,自我辩解,但心里肯定骂的很难听。

    “抱歉了诸位,事出突然,这白无名的遗蜕……我不会追回。”二娘子淡淡道:“谁能拿到遗蜕,归个人所有。”

    谁人都知道倦知还是故意为之,不想让六道七宗取得陆地神仙的遗蜕,偏偏这番主动退让的说辞和态度,令人无法挑剔和发作,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想再对上一位陆地神仙。

    没了白无名的遗蜕,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六道七宗来的匆忙,去的也急切。

    离去的众人并未注意到雪地中还埋着那把断剑。

    倦知还拾起断裂的青锋宝剑,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她坐在白犬的后背上,难掩倦色。

    疾驰的风中,倦知还屈指弹响断裂的青锋剑,剑吟声喑哑而沉闷。

    “这把剑,我等着你亲自取回。”

    ……

    帝都百里外。

    一处山涧中。

    一行四人身披斗篷,正在星夜兼程的往前赶路。

    她们都保持着沉默,不言语,不说话,沉默良久。

    直至抵达了渡口位置。

    其中一人眼见到谢雪霁已经打算解开绑绳,终于忍不住摘下斗篷,露出面容,开口发问:“我们已经离开了帝都这么远的距离,还不够吗?”

    谢雪霁摇了摇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大师姐的沉默态度引人不满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没等到那个人回来。

    “不说话是吗?那你走吧,我不走,我留在这里!”

    “三师妹,不要胡闹。”剑阁二弟子呵斥了一句。

    “可……”三弟子还想说话,却被小师妹拉住袖口。

    “大师姐,我知晓你的顾虑。”剑阁二弟子的声音冷静且中性:“只不过,我们也担心师傅的事情,这么久,你却一言不发,这让我们有些放不下心。”

    “是啊,究竟还要走多远,这里已经不是帝都地界了!”三师妹抱怨道。

    “还没有到目的地。”谢雪霁终于开口。

    “目的地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谢雪霁低声说:“先离开中州再说。”

    “为什么?”

    “这是师傅说的话。”谢雪霁看向几个师妹们,目光平静而空洞:“你们是不听师傅的话吗?”

    三名弟子自是不敢挑衅师傅的权威。

    “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假?”三师妹咬了咬牙关,倔强道:“我信不过,我要回去见师傅!”

    “等等,别冲动,目前情况不明确,不要擅自单独行动!”二师妹试图拉住袖子制止。

    锵——!

    天阙重剑拦截了去路。

    谢雪霁目光幽邃且毫无情感波动的望着师妹们:“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手脚,再把你塞到船上,都是同门一场,我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你们最好听我这个师姐的话……听着,这不是劝告。”

    “让你们活下去,是师傅留给我的最后嘱托。”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回头去平白送死。”

    大师姐直接拔剑相向已经让三名师妹们倍感震惊。

    而她说出的那句话里的四个字更是让几人心中一阵胆寒和战栗。

    “最后嘱托……那是什么意思?”三师妹僵硬的转过头:“你是说师傅死了?你再说一遍,就算你是大师姐,我也要亲手拔掉你的一口白牙!”

    “我不信!”小师妹呜咽着嗓音:“师傅怎么会……”

    “二师妹,你也……不相信我么?”谢雪霁看向和自己年龄最为相仿的剑阁二弟子。

    二师妹低下头沉默不语。

    她是四人里最为聪慧之人,根骨寻常但悟性极高,白无名常说‘二徒弟最肖我’。

    她又如何猜不出师傅的想法和决意?

    “二师妹,你为什么不说话……”三师妹和小师妹都渐渐的慌了神,急忙催促道:“你说话呀!”

    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保持着沉默。

    这时,夜空中忽的闪过一道流光。

    谢雪霁下意识抓住了那道一闪而逝的光束,熟悉的温度在掌心晕开。

    明明是温暖的感触,她却打了一个寒噤。

    三人同时被吸引了目光和注意,纷纷看向谢雪霁的手掌心的位置,她们同样感受到了熟悉无比的气息。

    剑阁同门之间自有引力。

    “大师姐,你手里的……是什么?”小师妹颤颤的问。

    谢雪霁缓慢而艰难的张开手,五指藏匿下的光芒退散,留下的是一根通体纯白酷似宝剑的短骨。

    顷刻间,谢雪霁像是被抽取了全部的气力,跌坐在船沿,被水打湿了半身,狼狈不堪的模样证明了她内心的剧烈动摇。

    那骨剑被二师妹接住,下一刻她也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

    “剑仙风骨……”

    二弟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下巴紧贴着胸前,缓缓蹲下身体。

    那是陆地神仙的遗蜕,而天底下,有资格被称之为剑仙的能有几人?

    “师傅,真的不在了……”

    仅存的希望崩塌,事实摆在眼前。

    鲜血淋漓的现实,容不得她们移开视线。

    小师妹当即昏死过去。

    三师妹发疯似的冲向大秦帝都的方向。

    走出三步距离,被大师姐谢雪霁压制在地面上,封住窍穴。

    她拉住二师妹的臂弯,掌心里好似再也没有半分热度,只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

    “走!”

    剑阁二弟子浑浑噩噩的坐上船,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船上小师妹发出呜咽的哭泣声,梦中不安的呼唤着名字。

    她们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流浪者。

    被抛弃的孤儿、家破人亡的丧门星,甚至是菜人。

    后来是师傅将她们抚养长大、培养成才,那时候她们才感到自己可以活着,可以被这人世所接纳。

    现在她们又一次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再一次的……

    一无所有。

    二师妹抱着膝盖,目光无神的问询:“我们还能去哪里?”

    “不知道,或许,我们应该离开大秦,离开中州……但不论去哪里,我们都不能死在这里。”

    谢雪霁低声细语,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在压抑着深入灵魂的哀伤。

    “师傅说……他从暗月而来,往暗月而归。”

    “或许有一天,我们成就伟业,踏入了陆地神仙的境界后,就会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她只能怀抱着这唯一的线索,祈求着、恳求着、坚信着……那名为奇迹的微小概率能够垂怜自己这些可怜人。

    一叶扁舟顺着川流,汇入大海。

    载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们,漂泊命运多舛,航向遥未可知的彼岸。

    ……

    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中。

    “唔……”

    青年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身,迷迷糊糊的转醒着,揉了揉眼眶,视界变得清晰起来。

    他恍惚了一会儿,像是一个戴上了隐形眼镜的近视眼正在熟悉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光景。

    他走到窗边,一下子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阳光穿透过玻璃,顿时填满了房间客厅。

    二月春风似剪刀,夹杂着芬芳花香的空气沁人心脾。

    白轩微微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鲜活感。

    “可算是回来了。”

    “差点忘记我还是个地球人。”

    他高声喊道:“小哀同学。”

    “诶!在呢!”

    “唱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第3章 超越两界,暗月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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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轩。

    庐州人,二十三岁,是个学生(过去式)。

    去年大学毕业,目前自由职业者,又称社会闲散人员或预备役公务员。

    十八岁的时候破解了胎中之谜,完成前世今世的记忆人格统一。

    上辈子的白轩是撞大运走的,当时也才二十七岁,是个刚刚进入职场没几年的社畜。

    两个世界似是而非,存在许多共通之处,却也有许多不同所在。

    平行世界。

    同素异位。

    遇事不决。

    量子力学。

    随便如何解释都可以,毕竟投胎转世和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很不科学。

    白轩当时也不是没考虑过是不是该努力一把,活出点人样来。

    他虽然不至于飘到在高考时候誊抄一篇《滕王阁序》或者《岳阳楼记》出来,但随便做个文娱类的文抄公却也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很快他就没有了心思去关注如何变成风口上的猪。

    因为随着破解胎中之谜而到来的,还有一扇门。

    这扇门的来历连白轩自己也不清楚,至少他上辈子从未见过。

    这扇门通体漆黑,旁人都无法看见,只有白轩能够窥见。

    起初他还以为这不过是一种幻觉,不过它的确是可以触碰到的,触感上和水极度相似。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白轩最终还是推开了这扇门。

    然后他便穿梭抵达了另一个异世界。

    这是一扇通往异世界的门扉。

    因为其外形酷似一口井,且其中会倒影出不完整的暗月,因此白轩将其称之为‘暗月界门’。

    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白轩在异世界停留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以此方式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有了这么个大玩具后,白轩的兴趣爱好迅速转移到了这方面,并且从十八岁开始就开始研究这扇门的相关功能。

    并且在来回反复十次的验证后,他得出了有关于‘暗月界门’的相关规则。

    【一、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不论去往异世界的时间有多久,现实世界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天,反之亦然】

    第一条规则尤为重要,白轩对此反复验证过了十次以上,耗时一年,每一次穿越都固定记录时间进行对比。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旦在异世界停留时间超过二十四天以上,现实世界的时间最多只经过二十四小时,不会继续增加,反之亦然’。

    他最长时间停留在异世界是九百零七天,返回后,现实世界也只是经历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变化。

    【二、跨越暗月界门的并不是身体,而是意识,因此任何物品无法携带过去,也无法拿取回来】

    一旦跨越过暗月界门,自己的身体就会强制陷入沉睡。

    在异世界活动的时候,使用的并不是自己的躯壳。

    这第二条规则,白轩在最初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

    因为当时仅仅是两百多个月孩子的他,第一次跨越暗月界门后变成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山间的猎豹。

    从人类变成野生动物的体验可谓是相当稀奇,但也是相当的不适应。

    特别是当时这头猎豹已经相当年老体衰了。

    十八岁的年轻人精力旺盛,一下子变成高寿的动物,各种关节痛都来了,自然是忍不了太久。

    不过好在,仅仅在第三次跨越过暗月界门的时候,白轩就一劳永逸的解决了相关问题,并且试探出了第三条规则。

    【三、异世界的躯壳死亡后,灵魂意识会返回现实世界】

    年老的猎豹本就体能衰弱。

    再加上白轩当时还在努力的驯服猎豹的手脚和尾巴,稀里糊涂的样子完全成为了猎户眼中的绩效。

    简简单单的地刺陷阱加弓箭,白轩的第一条命当场白给。

    第一滴血交出去了。

    虽说临死体验不太好,但得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结论。

    异世界里不论怎么死,被消耗的都并不是自己的生命。

    或者说,白轩在异世界里本就是域外天魔,因为是强行征用的躯壳,所以哪怕是死了也对自身并无损害。

    不过这样自然会引申出第四条规则。

    【四、一旦躯壳死亡,在下一次穿越时,会重新获取新的躯壳】

    所以第四次穿越时,白轩获得的躯壳便是一名渔夫……

    钓起来的鱼。

    ……好嘛,甚至在食物链上还倒退了好几级。

    本来白轩想着这一次死了算逑,大不了我把这条小命给你交了,上了桌你还得夸我一句真香!

    结果倒是运气不错。

    因为这条鱼卖相极好,有红尾金鳞,被当做祥瑞送了去贵人手里,被养在了湖里。

    平日里白轩穿越过去也没事可做,反正有人喂食,不愁吃喝,也就靠在水边听着人说话。

    有些人就喜欢在喂鱼或者钓鱼的时候谈心说话,往往说的也都是些重要的话,藏着不少信息量。

    而通过这次的鱼生经历,白轩也从这柳氏一家子各色人等口中了解到了异世界的部分情况。

    这异世界明显不是寻常的古代封建王朝。

    它是存在怪力乱神之事的。

    虽然都是听说的,但这群人口中提及的‘真修’数量不在少数,且说的十分肯定确凿。

    这使得白轩颇感兴趣。

    倘若这真的是一个拥有神仙妖魔的世界,谁还甘心继续做一条锦鲤啊。

    于是他寻了个好日子,大啖同事……把鱼给活活撑死了。

    换号!

    然后也是辗转了足足数次后,浪费了好几条生命后,终于在第八次穿越暗月界门时,获得了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并得知了第五条规则。

    【五、动物的灵智未开,因此意识覆盖十分容易;人则不然,几乎都是借尸还魂,身体原主已是一命呜呼了】

    这一次白轩穿越后,进入了一名流氓青痞的躯壳中,他是喝多后,醉死在路边的。

    白轩自然不会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找准机会了解这个世道的相关事宜。

    并很快得知了当时他所处于的地方……乃赵国国都旁的郡下。

    时代大戏名为春秋争霸。

    倒是和历史上的中国颇为相似。

    但也存在许多不同之处。

    因为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怎么看都有些太高了。

    白轩第一次看到足足三层楼那么高的纯手工木制攻城战傀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布什·戈门?你管这个叫机关术?

    它怎么看上去这么像无敌铁牛啊!

    写作‘春秋战国’,读作‘秦时明月’是吧?

    白轩这一次的生命周期也很短暂,只有三个月,他的运气不是很好。

    随着楚国的战事一开,他很快就被抓了壮丁入伍,又因为这幅身体太虚,首战中被对方一名千夫长斩于马下。

    不过死的不冤枉。

    对方那一刀挥出来,足足三丈远的刀气,给他连带着周边小兵一起秒了。

    白轩至今都认为,当时在那一刀下,自己死的可血帅了。

    ……

    倒了一杯凉茶,青年打开了窗帘,让阳光透进来,下午一点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懒洋洋的。

    他此时就像是终于打通关了一款很难的游戏,其他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享受余韵,慢慢回味。

    同时做一下此生总结。

    “这一辈子倒是过的足够长了,居然能活到三十多,还是浪死的。”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确实没留下什么遗憾。”

    “只可惜,最后一场没打痛快。”

    “龙脉在手,反倒是侵蚀了作为陆地神仙的根基。”

    “纵然是谪仙,一国之气运对真修是天赐、也是毒药。”

    “倦知还的进步速度倒是比预想的更快……倒是低估了这二娘子了。”

    白轩看向窗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在旁人眼里,自然无从得知白轩到底是获得了什么样的经历和收获。

    那些人事物,对白轩而言,既是真实存在之事,又像是一场无法被佐证的幻梦。

    毕竟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与现实世界的华夏无关。

    在另一个世界呼风唤雨、驱雷掣电,在这里也得做个守法公民。

    要说从陆地神仙变成普通人的落差感,那自然是有的。

    不过不算多么强烈。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将两边的事分开看待,如此才能活的自在些。

    “终归都算结束了,也该放下了……”

    他站在窗边,望着春暖花开的场景。

    经历过生死厮杀的煞气、屠了大秦皇城的血腥气息、历经时代更迭的沧桑变化都在点点滴滴的消融着。

    像是在阳光下一点点的把自己漂白。

    从那位绝世剑仙一点点的褪去傲骨和冷冽,抛下全部责任重担,舍去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逐渐的恢复成一个正常且普通的小市民。

    这在真修的理念中叫做重拾本心。

    人生最难做的事恰恰是忘却和放下。

    但那些对于白轩而言并不算一件难事。

    天下第一的名头那么重,他想拿起便拿起,说放下就放下。

    至少在心境修为这上面,早已做到了旁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正可谓念头通达,随心所欲不逾矩。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

    说了一半便自行打断,摇了摇头否定。

    “不,不对,这句诗不太符合现在的情景。”

    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的重新念道。

    “何须春风怜花意。”

    “仍是人间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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