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日[末世]

降临日[末世]

艳扶 著

类别:网游竞技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3 总字数:404533

【v后日更,有事会请假】 一朝死亡,梁燃穿越到异种横行的末日时代。 但她并没有穿成强大的异能者,而是身体条件最差的三等公民。 此外,她的身份是研究员,每天都要与腥臭黏腻的异种为伴。 另,她被强行匹配给陌生男人,需要为人类繁衍做出应有的贡献。 梁燃:“......” 请问自杀能换个世界穿吗? * 玄星小队是末世刚崭露头角的猎杀者队伍,梁燃为了躲避繁衍任务,主动加入小队前往污染区寻找物资。 所有人都嘲笑她轻视她,队友更是打赌她几天会死在怪物的锯齿之下。 行车途中,队伍突然遭遇大规模爬行种袭击。 梁燃的建议不断被无视,直到队友重伤倒地,怪物流着口水张开胸腔准备饱餐一顿—— 梁燃气到暴躁:“我再说一遍,我解剖过这类异种!它的心脏在尾巴,不要砸它的胸,更不要砸它的头!” 众人无力苦笑:“没办法了。” 梁燃踹了最近的人一脚:“爬起来,听我的话,再打一遍。” 众人:“......?” 梁燃努力扛起比她还重的巨斧,反手把一个异种砸死在脚边:“只要听我的话,你们都能活着离开。” * 随着末日进程的推进,诸多前所未见的怪物降临,数不清的先驱者前仆后继进入污染区。 一本叫做《末世异种档案》的书籍横空出世,以最快的速度火遍现存者群体。 这本书每天都会更新最新出现的异种,精准研究出异种命脉所在,给所有公民最具执行性的建议。 一二等公民把它奉为保命指南,三等公民拿起武器从中学习如何保护家园。 但所有人都只知道它来自研究所,没有人知道它的作者究竟是谁。 末日最水深火热的那年,《末世异种档案》的作者突然宣布即将完结,全民爆发恐慌,第一个看到消息的人冲到书摊,颤巍巍地翻到书籍的最后一页。 “新历53年12月31日,旧世界的新年。” 只见上面写道: “我找到了异种基因序列之谜。” ——研究所特级研究员,梁燃。 // 末日结束后的阳光,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排雷】 —架空,平行世界,旧世界非我们的地球,没有任何隐喻。 —自产粮,末世挣扎求生类型,不是按照标准爽文模式写的。 —前期女主的基因变异方向没被检测出来,所以被判定为最低级,受坏人压迫,v章后爽度逐渐有,但也不是一直爽。 —基调比较压抑,但也有大批人蓬勃向上。 —有重要配角死亡。 —我都标好排雷了,谁都有看不下去的题材和剧情,千万别受不了硬看啊啊啊(缓缓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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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请看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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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来的时候,梁燃正在研究所进行今天最后一场解剖实验。

    她已经高强度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但面容没有丝毫疲惫,从神态上看甚至有些兴奋。趁着下个怪物被推上来的间隙,她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轻声问道:

    “到那条新鲜人鱼了吗?”

    助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梁燃提高了音量,“我说——”

    “到那条双栖爬行种了吧?”

    这句话声音很大。助手打了个激灵,从神游中回过神。

    他局促地站直身子:“是、是的,我刚才出去就是处理这个怪物。”

    “应您的要求已经把它的发声腔远程击碎,四肢以及头部也用机械锁扣住,但安全起见,我把它的鳍肢尾部用骨穿机进行了固定,它绝对不会伤到…”

    梁燃打断了他邀功的蠢话,“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她的语气有些不好。

    三天前,梁燃的助手因为被蜘蛛种寄生被执法队射成了筛子,主城的人才培训基地早就没什么空余人力了,翻了半天才给她派来一个菜鸟。

    末世时代,研究人员稀缺,研究者在实验过程中被怪物寄生的例子数不胜数,活下来的研究员不意味着技术好,更是胆大心细运气绝佳,人们惧怕也不想从事这个职业。所以目前研究所里的许多人员是人才基地强行调来的,纯纯跨专业版赶鸭子上架,只能从事最简单的辅助工作。

    梁燃明白这点,故而对自己助手的要求只有听话,但显然小菜鸟连这最基础的品质都没具备。他生怕怪物用个眼神就灭了他的小命,恨不得在见到怪物前就把它弄死在实验室外。

    在梁燃发凉目光的注视下,菜鸟心惊胆战地闭紧了嘴巴。

    片刻,他颤巍巍解释道:“我原先是学无土栽培的,我实在是……它爪子很锋利,口臭也很严重,被它吃了不如让我反复淹死在下水道,我我我……”

    好吧。无土栽培。

    好吧。

    梁燃叹了口气,无奈地低下头:“算了。”

    她语气恢复正常:“以后你只需要执行我的指令,多余的不需要做。”

    梁燃决定宠爱他一下。

    毕竟这是半年来她的第五个助手,这些助手有表现优异的也有一塌糊涂的,但无论好坏,每个助手来到实验室后平均只能再活三十六天,比军部枪械更新换代的速度还快,每个人都需要格外的人文关怀。

    所以她很少对他们发脾气,就比如现在。

    想到这儿,梁燃转了转手里的手术刀,捏紧刀柄快准狠地插进刚推到她面前的异种的胸腔,而后往下轻轻一划,怪物黄褐色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一道三十厘米长的血线。

    这个怪物的胸腔口经受多处枪械暴击,鳞片几乎脱落殆尽,它显然是有痛觉的,在梁燃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下,它一边发出宛若婴儿般的尖锐哭鸣,一边剧烈挣扎,解剖台的轮子在晃动下不断撞击地面发出哐哐巨响。

    小助手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但梁燃没受任何影响,她转动刀柄,熟练地把怪物布满伤痕与鲜血的皮肉剖开,内部密密麻麻的牙齿瞬间流了出来。

    “裂口人鱼,体长三米,重230公斤,双栖爬行变异种,来自红月污染3区。”

    梁燃面不改色地像片烤鸭一样飞速分割着它的皮表肉。

    她打开记录仪,开始进行语音记录:“该异种由玄星小队活捉带回,属于最新的人鱼变异种。根据实战影像记录,此怪物后肢强壮,四肢爬地行走,多选择甩动鳍肢来攻击对手。口器长于脸部与胸腔,内含两百余颗牙齿,咬合力惊人。”

    “性情方面残暴恶劣,在猎杀者小队的最新叙述里,此类变异种出现了伪装死亡的情况,智商相较于普通种有所提升,大致在四至六岁之间。”

    “相较于7.23日带回的那只变异种,这只发育得更加完善,四肢更加强壮,胸腔内的嵌合牙齿也更加锋利。它胸腔内的部分牙齿已经在袭击过程中被A277号狙击枪打碎,但体内无致命伤,如何一击毙命还需进行下一步研究。”

    梁燃对自己下一步的研究充满信心,如果上次那只裂口鱼带回来的不是残肢,她23号就该研究清楚这个变异种的心脏位置。

    说到这儿,她话音突然一顿。

    她看向手下的异种,验证性地把手搭在上面。

    “体温好像比刚才高了几度。”

    话音落下,她起身按向解剖台上几个按键,把裂口人鱼推进特制疗养舱,一边观察异种胸口的再生修复速度,一边注意其体温。

    “初始体温12摄氏度,目前体温15,29,48,仍在飞速上升。”

    “体表没有任何修复征兆。”

    “立刻给我隔温手套。”

    第一天来就遇到突发情况。小助理咽了口唾沫,快走几步把架子上的隔温手套递给梁燃,紧盯着她下一步操作。

    迎着小助理瞠目结舌的表情,梁燃直接打开疗养舱的舱门,把整只手都探进人鱼刚被剖开的胸腔里,而后从上而下飞速摸索起来。

    “您在做什么!!”小助手尖叫出声。

    梁燃手下的动作不变,在她飞速摸索下,人鱼异种胸前的创口不断向下撕裂,直至连到鳍肢,成为一道一米多的豁口。

    “小声点。”

    小助手的表情逐渐抓狂:“受伤怎么办?您疯了!您一定是疯了!!”

    “嗯嗯。”

    梁燃一边敷衍回答,一边继续工作,手下的动作甚至更快了。

    不怪助手大惊小怪,这个世界之所以摇摇欲坠就是因为异种入侵,而异种又分为两类,一类直接以怪物形态降临污染区,一类无形无状无声地寄生在人体内。

    后面这类怪物没有形状,不可定位,无影无踪,似乎只是一层空气。他们寄生人体后可以直接吞噬掉对方记忆,伪装成人类生活,而后在某天爆发,造成大规模的屠戮伤害。

    按照常理,一个物种被寄生总有条件,比如精神创伤,比如身体伤口。

    事实也确实如此。

    根据研究表明,所有被证实的怪物寄生者的手上都有无法愈合的伤口。所以研究所合理推理,怪物寄生人体的媒介就是手,它们可以从人类的手部伤口处钻进去。

    只要手受伤,你在第二类怪物面前就失去了保护层。

    因此这个时代的每个人出行都戴着密不透风的特质手套,用尽一切方法保护自己的双手。

    像梁燃这种直接上手去摩挲未知怪物内部器官与锋利牙齿的人,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隔温手套的结实程度就一定可以完美保护双手。

    小菜鸟依旧在尖叫。

    以防他再叽哇乱叫干扰她的判断,梁燃决定自损八百。

    “没听其他人说吗,我早就不想活了。”

    菜鸟的尖叫声骤然停止。

    片刻,求知欲短暂地战胜了他的恐惧。

    他试探性地问道:“梁指挥长真的是为了救您牺牲的吗?”

    梁燃没回答。

    她从异种鳍肢顶端十几厘米处拽出一个瓶盖大小的暗红色球状物,这个球最外层血管缠绕,弹性十足,球体上五官俱全,布满尖锐细齿的嘴不停开合,轻轻按压会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小啼哭,像是濒临断气的幼童。

    梁燃打开记录仪,汇报的声音冷而清晰:“人鱼变异种的心脏位于鳍肢顶端十七厘米处。”

    “这点需要特别关注,较于普通种,它的心脏位置出现了下移,不再位于胸腔内。”

    “为了避免致命点暴露,它选择闭合胸腔裂齿挤压内脏自杀,表现为周身体温骤升,疗养舱无法修复体表伤口,其实是它的自毁进度快于疗养舱的修复速度。”

    “裂口人鱼鳍肢上的鳞片坚硬无比,远胜胸腔处鳞片,最新版A277号狙击枪无法击碎,我个人建议从胸腔口入手,由力量基因携带者携带近战武器,从上而下插入人鱼异种胸腔,直入鳍肢心脏。”

    结束。下班。

    记录完最后一句话,梁燃把裂口人鱼的心脏放进培养皿中,等待下一步研究。清理人员此时推门而入,开始处理解剖台上的破碎尸体。

    梁燃脱掉布满肮脏腥臭粘液的白大褂,给自己换了双新手套。

    刚才情况紧急,心脏自毁预计只需要短短三十秒,甚至不够她设置好专业仪器。

    她的几双手套是姐姐留下来的,取自变异植株的丝,不仅隔温耐寒耐腐蚀,而且异常结实,寻常枪械根本无法击穿,这是她敢直接上手摸索异种内脏的底气。

    再说,活不活死不死的,她也不是很在意。

    反正她只是这该死世界的外来者,死了说不定就能穿回家了。

    梁燃收拾好东西,拎着背包离开实验室,刚来的菜鸟迟疑地跟上前,欲言又止地盯着梁燃的手看。

    梁燃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把自己的双手摊开,伸到对方面前。小助手连忙捧着她的手认真观察起来,确定没有任何出血点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的语气变得欢快:“您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真的很不重视生命。”

    “您的命可是梁指挥长用生命换来的,她爱您,她是那么温柔有力量的人,您为了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不要过度难过,也不要出现刚才那种自杀式行为。”

    梁燃:“我从没想过自杀,也不怎么难过。”

    小助手一呆,怔愣地看向梁燃。

    叮铃铃——

    一阵悦耳轻松的声音突然在布满刺眼机械灯光的研究所响起。

    走廊显示屏开始播报今日晚间新闻。

    “今天是新历52年8月1日。”

    “林博士研究小组最新发表的《何为大而深:旧世界对太渊穴的研究报告》引发强烈反响,或会解开异种寄生人体双手之谜。”

    “玄星小队在水污区活捉新型变异种时遭受重创,死亡一人……但不用为他们担心,人类的光辉照耀他们,我们永远相信玄星小队!”

    “下个月主城将在四名代理执法官中选出正式执法长,相信他们会继承梁点指挥长的遗志,带领希望区的人类走向未来!”

    梁燃垂眸看着表情变化莫测的助手,微笑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

    她等到了。

    大概是也能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恶意,所以小助手说得磕磕绊绊的,声音像蚊子叫。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执意说出来了。

    “您...”

    “您...您怎么能没想过自杀呢?”

    看吧。

    梁燃心想,这该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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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燃基本上每天都要骂骂世界。

    至于缘由嘛,很简单,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梁燃是三年前穿来的,穿来那年她20岁,是人体解剖学专业的博一新生,因为跳过几次级,再加上一些竞赛和论文的光环,所以在学校里也算有些名气。

    顺利入学后,梁燃立志要把导师实验室的那群小白鼠蹂躏殆尽,大概是惹恼了小白鼠之神,开学报道的第二天,她的小电驴突然失灵直直撞到正在校内施工的推土机上,卷着铺天尘土的巨大车轮毫不留情地碾压上身,梁燃意识消失得很快,再睁眼就是在这个末世。

    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死亡,满身鲜血地蜷缩在一处废旧大楼的角落,旁边零零散散是几个人的尸块,还有三条来自未知怪物的触手残肢。

    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牢牢抱着她,因为失血过多发出无意识的低喃。

    梁燃仔细听了听,大概就是“妹妹不要睡”,“坚持下去”,“总有希望的”。

    那声音确实是太让人难过,梁燃虽然什么也没明白,但还是下意识答应下来,之后女孩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梁燃的穿越并没有继承原主记忆,但在看了周遭事物后,还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惊悚但必须接受的猜想。

    她努力爬到几个尸体旁,从他们背包里翻出各种未知的强效注射剂,死马当活马医往自己身上挨个注射,直到体力恢复了些,才带着饥饿踉跄地离开大楼。

    那是梁燃最草木皆兵的一段回忆。

    十几个小时漫无目的的前行,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担惊受怕,她只能顺着布满怪物尸体的方向走,因为那代表了这群人是从何处来,最终她走出城市废墟,走到寸草不生的荒原,远远看到一座百米高的围墙,以及夜幕降临之下,闪烁的漫天极光。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也是末世的第四十九年。

    梁燃晃了晃头,停止了回忆。

    今夜暴风雨很大,平日到城市铁轨短短五分钟的路,梁燃足足走了十几分钟。风声呼啸卷过像是要把整个城市吞没,伞骨也被吹得簌簌作响。

    到检票口了,梁燃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把眼睛凑近了刷票机。

    “叮!”

    “三级公民梁燃刷票中……正在检测是否有资格乘坐A级铁轨……”

    十几秒后,刷脸仪出现“滴”的一声,“检测成功!”

    “祝您拥有一段美好的旅程。”

    大概是听到三级公民这个称呼,路过梁燃的一对七八岁双胞胎好奇地看向她。

    小朋友充分展现了什么是童言无忌。

    “这里也会有三级公民吗?”顶着锅盖头的小男孩歪着脑袋问,“老师说三级公民基因低劣,没资格和我们坐同一辆车呀!”

    梁燃对这种问话显然有种熟能生巧的从容。

    “哦我比较特殊。”

    她弯下腰,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知道几天前的B级小队寄生事件吗?”

    小男孩点头:“知道呀,妈妈说水帆小队五人被蜘蛛异种寄生了,皮肤里全是小蜘蛛在爬爬爬,他们回城碰到的好几个二等民也被袭击寄生了,总之死的很惨。”

    梁燃点头:“是的,我就是那个几枪爆了他们脑袋的三等公民,主城觉得我枪法绝佳,提升了我的权限,准许我与一等公民同乐啦。”

    小男孩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脑袋,思考两秒后,又赶紧捂紧了自己胸前代表一级公民的金色胸章芯片。

    “你你你…你肯定是骗人的!下民没资格对我们开枪的,任何情况都不允许!老师说过的!”

    梁燃耸肩:“你爱信不信咯。”

    她哼哼两声,收起略显浮夸的笑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梁燃当然是吓小屁孩的。

    那天并不存在她描述中的人,她也没有那么强大。梁燃的身体条件平庸,哪怕勤于锻炼,也没有丝毫可能与一等公民正面对抗。

    就和旧世界的那些末日小说一样,这个世界的公民也分了好几等。四十年前,末世刚拉开帷幕不久,部分公民接受了研究所的基因实验,其中有十分之一的人出现了后天基因变异,身体在速度、力量等方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

    这简直是这个时代最让人惊喜的一件事,于是当时所有公民都注射了基因试剂,变异的那十分之一飞速掌握了时代的话语权,称自己为一等公民,建立主城,组建执法队,创立多个异种猎杀小队。

    二三等公民没资格对此有异议,因为一等公民就是身体条件优异,速度变异者可以灵敏地躲避怪物的攻击,力量变异者可以举起重剑与怪物的头比谁更硬。

    他们穿过荒原,以生命为代价从不同污染区带来旧世界的东西,弥补主城极度短缺的各种资源。

    这个世界最光辉的荣耀与最崇高的牺牲都属于这群人。

    来这里三年了,梁燃已经彻底接受这种明文规定的众生不平等,并且逐渐习惯。

    车门缓缓关闭,铁轨开始运行,梁燃伸了个懒腰,靠在窗边的扶手上。

    主城压抑沉闷的种种从她眼前飞速掠过——挂在天上的三个红色月亮,被月亮浅红色的光辉笼罩的灰色街道,灰白坚固的筒子楼式居民楼,随处可见的营养剂售卖机等等。

    军部庞大的黑色装甲车在轨道旁飞速驶过,有几个猎杀队成员坐在里面,低头擦拭着武器上的刺目鲜血。

    许多门店学着旧世界的样子,在大门外贴着红色对联,只是这里没有繁闹的人群与耀眼的灯光,唯一的亮眼光影是中央商场的投影屏,上面用巨大无比的黑色字体写着“恭喜基因变异技术出现四十年”,屏幕右下角有个倒计时,计算着还有几时几分几秒到第四十一年。

    几分钟后,梁燃若有所思地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

    她在车窗镜子里打量起自己。

    梁燃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自己了,刚穿来那阵她只要一睡醒就会跑去卫生间照镜子,但现在她早就不再做这种蠢事。

    她如今很符合以前地球人对末世研究员的刻板印象,高挑偏瘦,黑发垂肩,皮肤因为常年在实验室带着不健康的白,一眼望过去气质有些阴郁。

    总之看起来不好相处,也不太有存在感。

    “叮——”

    “向阳小区即将到站,请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到家了。梁燃停下脑内的漫游,起身下了车。到家后,她简单冲了个澡,一边擦着半干的短发一边走进卧室,翻开桌上的日记本。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记录自己的心情,而是从抽屉暗格里摸出一支笔,而后把笔尖与笔杆相接的地方轻轻旋转了三下。

    梁燃动作刚停,笔尖处就有红光一闪而过。

    这是一个十分具有隐蔽性的双用激光笔,梁燃熟练地翻到日记前一页,照向纸张右下角。

    如她所料。

    就和之前的几百天一样,她用无色药剂做的标记上再次出现了指印。

    又私闯民宅啦。

    天天监视也不嫌累。

    梁燃默默吐槽了句,甩了下笔,开始在日记本上进行创作。

    “今天很开心,”她埋头写道,“我在晨间新闻又听到了姐姐的名字,我感激大家还记得梁点,也感谢主城对姐姐的厚爱,让她的名字可以永垂不朽。”

    “但痛苦依旧存在。”

    梁燃酝酿了下情绪,落笔都用力了几分:“我总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愧疚感与怀念之情。三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如果没有姐姐动用指挥长权力,我根本无权进入主城学习,更没有办法进入研究所成为研究员。是我一意孤行跟随晨曦小队行动,没有帮上什么忙,还一直在拖累队伍。”

    “我每天都在自省和赎罪,可我今天又做错事了。”

    梁燃认真写道:“我再次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每次难过的时候情绪都会波动很大,那时的我好像不是我了。姐姐死后,我总是希望用诋毁自己或者攻击他人的方式让旁人辱骂指责我,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些。”

    “我很痛苦,我每天都很痛苦。”

    “我好像总在做错事。”

    写完了。

    梁燃拂过纸张,欣赏了会儿自己的大作。

    今天她敢对小助手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及敢去怼戳人脊梁骨的小屁孩,就是因为这个——她总有办法找补,因为她已经处于各方监视下三年。

    比如主城监管部。

    当年她孤身回到希望区,浑身鲜血,监管部长站在高墙上,当场命令她脱掉所有衣物检查身上伤口。

    梁燃那会儿思想还完全属于现代,短时间无法理解这种指令,所以她的衣服是大庭广众之下被强行扒下来的。

    梁燃后来想过这件事,其实那时对方只需要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伤口就好,毕竟隐形异种只会通过手部伤口寄生人类。

    但因为对方曾被她姐姐救过命,又认为姐姐的死与她有关,因此对方没有只检查她的手,一切行为都带上了强烈的羞辱与惩罚意味。

    之后梁燃经历了漫长的审讯,幸运的是,主城中央对那个触手怪物虽讳莫如深但又几乎一无所知。

    梁燃根据苏醒时看到的那群人的伤口大小以及残肢形状展开了猜测性叙述,最后以自己中途被吓晕做了总结。

    她那时真的非常想活,毕竟她不清楚旧世界的自己情况如何,如果她已经死亡,那她在这里死掉后必定没有办法穿回原世界。

    所以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被抓去进行切片研究,梁燃被安置回家后,对房内关于原主的一切进行了填鸭式学习。

    惊喜的是,模仿起来并不困难。

    这个女孩的父母早早在猎杀任务中死亡,她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长大,外表看上去孤僻冷漠,但内心脆弱又敏感,拒绝社交也拒绝朋友,因此梁燃不需要去处理原主的人际关系。

    不过原主也有很厉害的梦想,比如进入研究所、成为姐姐所在的晨曦小队的随行研究员。

    但除了梁点外,没人有兴趣去了解梁燃的灵魂与理想。

    正是因为这点,哪怕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记忆,梁燃也在监管部的长期监视下安定了下来——不过他们监管她倒不是怀疑她不是梁燃本人,而是质疑她为什么能活着回来,以及晨曦小队的覆灭是否与她有关——他们想在她身上挖到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

    此外,长期关注她的还有二等公民建立的末日共生组织。

    这群人曾把提升地位的希望寄托在梁点这个性格温柔的最强基因变异者身上,梁点死后,这个组织的部分人没少编排诅咒梁燃。

    新来的小助手就是基因勉强合格的二等公民,明显属于这一组织——

    他们既想要她自杀谢罪,又想让她痛苦地赎罪,后来担忧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显得人性缺失,于是在发现梁燃真的表现得很痛苦外,又会适当地给予一些让人动容的鼓励和关怀。

    梁燃一边想,一边摩挲着手下的纸张。

    她对这些很清楚。

    对这些恶意都格外清楚。

    而她可以清醒分辨这些恶意的原因是,她经常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觉来审视自己与周围的一切。

    梁燃不是自愿穿来的,穿来的时候原主也已经死亡,她承受了原主本要面临的诸多羞辱与打压,没有义务再去继承她“该有”的愧疚与悔过。她已经莫名其妙受了很多气了,刚穿来那会儿想好好活着是真的,现在活得没有方向也是真的。

    梁燃无奈地靠向椅背,把日记本翻开盖在脸上。

    房间里一时只有钟表转动的滴答声,梁燃像个被时间遗忘的人,生命停滞在这个房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

    梁燃看向手机,一行黑色的小字赫然在上。

    【三级公民梁燃,监管部收到相关人员举报,请明天早上八点来监管大厅核实举报内容。】

    是监管部发来的。

    梁燃点开消息,虽然是匿名举报,但从具体内容上看,这个举报明显来自于小助手。梁燃对此已经准备妥当,当即把日记本规整地摆在了桌面上。

    万事俱备,只差睡觉。

    梁燃打了个哈欠,刚要起身洗漱,手机又发出一道烦人的提示音。

    “滴滴——”

    谁又举报我。

    梁燃嘟囔了句,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划开短信。

    这次跳出的信息并不是监管部发来的。

    但梁燃并没有感到开心。

    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梁燃脸上闲适的表情消失了,可客厅不是卧室,她不能为所欲为。

    梁燃的余光扫过客厅装饰画后极具隐蔽性的摄像头,她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表情恢复正常。

    “梁燃。”

    短信上写道:

    “明晚十点,我们在子宫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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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宫,末日繁衍中心。

    末日刚开始的几年,人口一直呈现断崖式负增长,几乎没有婴儿出生。因此主城中央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子宫,颁布强制法令,要求所有适龄男女去子宫输入基因信息,等待配对。

    就像旧世界的那句龙生龙凤生凤的俗语一样,一等公民结合生出的孩子,先天拥有高基因的概率十分高,如果父母双方基因等级都达到了A+及以上,那么他们生出高基因孩子的概率甚至接近百分之百。

    末世已经运行五十多年,配置基因药剂所需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除了主城中央的高层现在还有机会让自己平凡的孩子后天注射变异药剂外,其余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定下了。

    所以为了实现基因变异者数量的最大化,也为了最大程度的扩大先天变异者群体,目前子宫进行配对的唯一标准就是基因匹配。

    梁燃是个三等公民,因此她上周匹配成功的男人也是一个三等公民。

    她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匹配成功后,系统把男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梁燃,当时梁燃用短信尴尬地问了句好,但男人一个字都没回,梁燃猜测对方应该是回复的过程中突发重疾死了。

    没想到他只是没礼貌。

    不远处就是监控,梁燃没展露出情绪,她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压惊,之后转身回到卧室。

    一关上门,她就垮下脸,把拖鞋一脚踹进床底,然后对着地毯好一顿踩,厚实的隔音垫很好的把她的焦虑与烦躁隔绝在狭窄的房间内。

    这几年,主城不断修订法令,把适育年龄一降再降。梁燃早就到了规定的生育年龄,但因为她穿来那天为了活命把诸多强效药剂注射进身体,身体状况一直不适合受孕。

    在最近的一次身体检测中,她体内的药剂终于代谢干净。

    梁燃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言简意赅的几个破字,吐出一口浊气。她当然可以找个借口拖延几天,十几天,但无论怎么推延,问题总要面对。躲避并不可取。

    “所以要怎么办呢……”

    梁燃盯着手机思考起来。

    事实上,从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强制繁衍的法令后,就一直在思考对策——比如注射药剂让自己的身体维持在难以生育的状态,或者干脆让自己永远无法生育,但这些都没有执行的可行性。

    首先研究所的药剂是严格管控的,她用了哪些全部有精准记录,其次即使她用了些手段弄到药剂,但异种研究所里的药物都是作用在异种身上的,具有强大的灭杀性以及不确定性,一旦注射,她失去的大概率不仅是生育能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末世已经持续五十二年,繁衍法令也颁布了三十余年,梁燃只有二十三岁,她如果是原住民,自出生起就会被这个法令笼罩,配对与繁衍成了共识,生育与存亡挂钩。

    她无法表达她的不满,也不会有人帮她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梁燃一边思索,一边趴在地毯上,艰难地用扫帚把刚踹到床底的拖鞋扒拉出来,忿忿穿回脚上。

    好烦…还要找拖鞋!

    卧室床头的镜子上照出了梁燃此时的表情,虽然神情焦灼,却是少有的鲜活。梁燃的余光扫到镜子,冲它呲了下牙。

    世界以拳揍我,我疼的呲牙咧嘴。

    梁燃苦中作乐地调侃了下自己。想了半天,最终决定明天还是先去子宫一趟。

    子宫监管异常严格,梁燃还没去过内部,只是一周前在大厅提交了基因样本,明天正好实地了解一下,再找个借口打发走男人,从长计议。

    *

    第二天上午八点,梁燃先去了监管部。

    主城的白天就和夜晚一样无聊,巨大的人造太阳被数千米高的高塔架起,发出亮目而刺眼的光线,虽然夜晚已经死去,但红月并没有消失,其中一个红月悬挂在主城之上,剩下两个悬于远处的荒原无人区。

    这个世界原先不只有三个红月的。

    五十二年前的某个夜晚,七个红月骤然降临,突兀地悬挂在世界版图区域上,引发全人类的恐慌。

    其中一个月亮刚出现不久就逐渐褪去色彩,如同天狗食月般,伴随着它红色光影的逐渐消失,数不清的怪物从那个月亮上坠下,落在地面。

    那一夜,那个消失的红月曾笼罩过的城市被命运按下了暂停键,哭嚎声响彻一夜,鲜血浸透大地,只有少数活在城市边缘的机警者驾车飞速驶出城市,去往其他红月区,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之后的数十年里,太阳消失,人类失去自然光源,国家集齐全部科学家短时间内制造人造太阳,但危机并没有暂停,就像恐怖诞生的那夜一样,天上的红月一个个熄灭,各种超乎人类想象的异种降临地球,存活的人群不断往红月依然照耀的地区聚集,最后汇集荒原,建起高高的城墙。

    现在,那些荒芜人烟的被怪物侵占的地区被称为红月区,也就是污染区,城墙内被叫做希望区,分为主城与外城两部分。

    而人类历史翻开新历程的那天是新历第一天。

    也叫做降临日。

    当然这些都与梁燃今日行程无关,她今天要做的事情早就排得满满当当——

    先去监管部消掉举报信息,再去实验室观察昨天异种心脏的情况,最后去子宫和她从未谋面的男人聊聊生育这件事。

    想到这儿,梁燃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她赶紧拍了一下脑袋,以示先把晚上的安排忘掉。

    到中央大楼了,梁燃轻车熟路地往大厅走去,过门时,有个穿着制服的棕发灰眼的男生拦住了她,男生先是扫描了她的眼睛,而后示意她稍等。

    “三等公民梁燃,”男生一边看系统传给他的数据,一边念道,“昨日有条举报记录尚未消除,已经提交申请八点前往核实,根据你以往的记录来看……”

    念到这里,男生的声音突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震惊地看了梁燃一眼,原本坚定的声音都变小了:

    “这是您...你第七千四百二十九条举报信息……”

    梁燃坦然自若,甚至指责了对方一下:“大惊小怪。”

    “我今年没怎么被举报啊,只有三百多条,不信你仔细看。”

    “啊……”

    男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他总觉得梁燃这句话好像是想讨个表扬,但他又觉得不会存在这么不要脸的人类。

    他转移话题:“让我们先检查下手。”

    男生飞速确定梁燃的双手没有任何伤口后,侧过身子放行。

    “你快走吧。”

    梁燃“嗯”了声,越过男生,径直上了电梯。

    因为怪物寄生后的人类会产生未知磁场干扰机器判断,无论怎么检测都是没有问题,所以用仪器检测手部是否有伤口的方法并不可靠。

    目前人类判断异种寄生的方法仍是最简单的肉眼观察。

    很麻烦,但也没有办法。

    叮——

    监管部在四楼,电梯门一打开,梁燃就被闹哄哄的声音吵到。

    一个戴着一等公民胸牌的男人正在拍着桌子大声嚷嚷,“你就说能不能办吧!我弟弟不就是回城途中污染了几个二等民吗?”

    嗓门变异者?

    梁燃好奇地看向男人。

    男人愤怒的声音仍在加大,他不耐烦地看了眼举报信息,手指摁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

    “他都已经死了!他的小队已经为人类牺牲了!死后还要被那群垃圾举报,你们是想他合不上眼吗?!”

    对面的员工焦头烂额地搓着手:“抱歉抱歉,您稍等,我们也对水帆小队的情况非常痛心…我先看看举报内容…”

    说罢员工举起了手里的显示屏,小声念道:“举报原因:污染无辜公民。”

    “水帆小队在回主城的途中,遇到了我去外城办事的姐姐,他们要求我姐姐找清水给他们清理身上的鲜血。”

    “我的姐姐靠近了他们,她的手指被划破了,她被蜘蛛寄生了,她死的时候血液里都是米粒大小的黑色蜘蛛……我的姐姐是二等公民,曾在研究所工作,她也为人类做出了贡献。”

    梁燃偏了下头。

    她知道这个举报信息来自谁了,毕竟她前一个助手曾跟她讲过自己的妹妹,是个可爱的有些冲动的小女孩,现在看来,她那死去的助手说得确实没错。

    听了员工小声念叨的话,男人顿时更加暴躁,他大力砸了下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闹哄哄的部门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男人面前的木质桌子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指印。

    愤怒让他的面部都扭曲起来:“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我弟弟当时也被寄生了!不是他让那个下民找水的,是他身体里的异种!他是无辜的!”

    梁燃打量着男人,这时有个装扮考究的女人发现了她,向梁燃快步走来:“我刚才在处理工作,举报内容我已经看到了,我们今天还是走照常流程。”

    “好的。”

    干练女人胸前挂着自己的名牌,一等公民,姚音希。

    她明显在监管部有着较高的职级,她一出现,那个正被男人针对的小员工就小声问了声好,女人摆了摆手,转身带着梁燃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因为监管部部长与梁点的过命交情,梁燃的所有举报都会越无数级直接传到部长手里,那人不想错过任何可以揭穿梁燃是害死梁点直接元凶的可能性。

    而姚音希身为部长助理,一直负责处理梁燃的举报信息。

    进入房间后,姚音希从书架最末的位置抽出一张纸,她拿着纸在梁燃对面坐下:“有人说你侮辱梁点前指挥长,是吗?”

    梁燃垂下眸,选择了一言不发。

    她相信她昨夜刚写完的日记此时已经拍到姚音希的手机上,多说无益,此刻她不用进行任何解释。

    如梁燃所料,姚音希轻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她们类似的对话已经在最近的一年里重复了很多遍。

    “你或许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姚音希的声音放轻了些,“我是说,许多研究员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梁燃摇头:“不用了,谢谢。”

    “好,那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走了。”姚音希低头在文件上写了几个字,示意梁燃自行离开。

    梁燃没有犹豫地站起身,她面无表情地拉开门,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任谁看到此时的梁燃都不会猜到她正在心底里小声夸自己。

    压抑太久容易憋死。

    梁燃前两年完全按照原主冷漠压抑的性格在生活,后来发现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崩溃了,就试探性地往其他方向偏了偏——比如因为压抑过头所以会偶尔攻击人,比如攻击别人的目的是想要惩罚自己——从效果来看,她这两个小小的自由发挥没出现什么问题。

    梁燃等电梯的时候,那个男人仍在她身后不远处咆哮。

    就像她实验室的助手都是二等公民一样,监管部的员工也基本都是二等公民,做的是服务行业。

    那个员工明显是有些共情死去的同等级公民的,虽然害怕,但还在嗫嚅着拖延,并没有立刻消除相关举报信息。

    梁燃思考几秒,转过了身。

    “你知道吗?”

    男人此时正在对着员工发脾气,完全没注意到梁燃是在跟他说话。

    梁燃走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重复道:“这位先生您知道吗?”

    男人的情绪突然被梁燃的动作打断,他梗了下,不耐地转过脸:“你说什么?”

    “从您弟弟的伤口来看,他是在进入希望区前的两天被感染的,准确来说,是三十到三十二个小时,”梁燃认真说道,“而根据相关监控显示,您的弟弟进入外城后,不到两个小时就污染了五个人,无一例外不是二等公民。”

    “根据研究所记载,寄生类蜘蛛种完全控制人体大脑的时间是四十个小时,所以他进城的时候是清醒的,甚至还用了些手段把城门的检测者给支开了。”

    “您的弟弟好像是个垃圾啊。”

    说到这儿,梁燃没给男人反应的时间,又指向自己的胸牌:“众所周知,外城是三等公民的居住地,若非工作,二等公民很少去那里,所以为什么您弟弟找来帮忙的五人,恰好都是二等公民呢?”

    因为他觉得三等公民连垫背都不配呀。

    男人听懂了梁燃的弦外之音,他先是略显慌张地看了周围一眼,又试图用暴怒来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但男人的唾沫星子并没有喷在梁燃身上,姚音希走了上来。

    她回忆着刚才梁燃在言语上突然爆发的攻击性,忽然有些心疼——

    这三年来,一直是她在负责分析梁燃的日记,她没有看出这个女孩隐瞒了什么。

    她自认现在的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梁燃内心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梁燃偶尔爆发出的攻击性已然属于一种精神疾病,目的只是想让对方攻击自己,用来实现一种姐姐死去后的自我惩罚。

    也不知道梁燃现在是不是又想起了姐姐,她每天到底是有多伤心…...

    注意到姚音希的视线,梁燃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很是诡异。

    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梁燃把手缩进袖子里,偷偷搓了搓手指。

    她反复回味刚才怼人的全部细节。

    最后得出结论——

    骂爽了就会心情好,心情好了就会身体好,身体好了就会活得久。

    所以今天也强身健体了。

    想到这儿,梁燃自顾自地点了下头。

    就奖励自己多解剖两个小异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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