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嫁高门

炽瑶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2 总字数:317415

【双向暗恋+ 走心走肾+追妻火葬场+1v1双洁】 魄伯府的假千金宋芸昕,冲喜嫁入顶级门阀世家定国公府 婚后,她恪守妇道,日夜为夫君祈福,精心伺候夫君三年 不料那“植物人”夫君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和离! 定国公府世子谢琰,年纪轻轻已战功赫赫,真正的天之骄子,向来行事不羁,傲娇得不可一世 昏迷不醒的谢琰,宋芸昕尚是高攀 如今醒来的谢琰,是宋芸昕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的天上月、瑶台仙 但既已嫁人,她还是希望能与他相敬如宾度过余生。 于是—— 他掀桌她善后、他骂人她认错、他暴跳她奉茶...... 他拿她无奈,想着既打不走也骂不走,便只能勉为其难多容她几日 可那向来乖顺的妻子却忽然将和离书砸到了他脸上。 谢琰凤眸一冷,将那和离书撕的稀碎。 “反了天了你!谁准你和离!” 于是—— 他掀桌她善后、他骂人她认错、他暴跳她奉茶...... 他终是拿她无奈。 “媳妇别走.......你理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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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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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离!”

    青松堂的小轩窗碧纱轻垂,御赐的鎏金翼兽铜炉里飘出缕缕薄烟。

    定国公府的老夫人,端然高坐于堂上,面容庄重,神色严厉地直视着堂下挺身而立的世子爷谢琰。

    “你昏迷不醒人家愿意嫁进来,你现在醒了就要将人扫地出门,你也读过圣贤书,岂有这般道理。”

    “祖母趁孙儿昏迷就给娶了妻也就罢了,怎娶得还是京都闻名的.....荡妇!”

    “住口!人都没见到你闹个什么劲儿!”

    老夫人气得松弛的面颊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朝身后那轻摇的珠帘投去一瞥,生怕里头的人将这伤人的话听了去。

    透过珠箔银屏,宋芸昕朦胧地窥视着那抹隐约而颀长的身影,心事如波涛涌来。

    这三载春秋,他沉睡不醒,而她,日复一日,无微不至地照料,从晨昏定省的饮食起居,到细致入微的擦身盥洗,乃至最为私密之事,她也从未嫌弃的假手于人。

    此刻这副熟悉的躯体忽然能够站立,可以言语,却又令她陌生得心生怯意。

    谢琰凤眸一凝,朝老夫人身后的珠箔银屏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虚晃的女子身影,他眸子一沉,长腿快步朝她而去。

    珠帘很快被他的大手掀开,叮当作响的杂乱声响,好似宋芸昕此刻慌乱失措的心情。

    面前的少女梳着简洁的倭堕髻,发间斜插一支木簪,簪头是镂空的海棠花,别无繁饰,身着月白绫罗窄袖襦裙,裙角绣着几缕淡蓝色碎花,腰束鹅黄丝带,轻垂至裙摆。

    内室光线昏暗,谢琰只见她低着头,似是极为不安,忽见她肩头微动,以他多年宫廷警卫的职业反应,那长腿立刻上前一步,正要钳住她的肩头,生怕她逃了去。

    哪想,那女子的脚步竟是朝前迈去,两人一个擦肩。

    垂眸间,宋芸昕看见那只巨大无比的乌皮六合靴,毫无征兆的就踩上了她垂地的裙角。

    她秀眉微蹙,嫩白如柔夷的手正欲捂住她胸前的襦裙,奈何摸到的却是羊脂玉般的柔软肌肤。

    她澄澈的杏眸瞬间瞪大,樱桃小口微张。

    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已半露的那一抹雪白,向来举步如仪的她竟脚步一乱,身子立刻失重,朝面前的高大男人倒去。

    谢琰的凤眸一凝,目光还未来得及从女子胸前,那突如其来的艳色上移开,就见她投怀送抱扑了上来,当即如避蛇蝎般侧身一闪。

    哼,浑身浮浪之感,果然是个举止轻佻的。

    坠落的宋芸昕,本想用手撑住地面稳住身形,奈何胸前的襦裙下滑得厉害,她只能捂着胸前,重重摔在地上,一声低吟从喉间逸出,虽微弱却也传进了面前男子耳中。

    谢琰嘴角发出一声耻笑,满脸的厌恶和鄙夷,低头看着她。

    “呵,你以为我是那色迷心窍的王国舅?一番搔首卖弄就想入我的眼?”

    宋芸昕轻轻蹙起秀美的眉宇,指尖不自觉已深深嵌入胸前嫩白的肌肤里。

    她透嫩白皙的脸庞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低头狼狈的理了理胸前半露的衣襟,身旁的齐嬷嬷弓腰正要将她扶起来。

    就听珠帘再响,老夫人怒气滔天的声音从谢琰身后响起,一根拐杖直接打上他的左肩上。

    “孽畜!你竟敢打你的发妻,芸昕日夜伺候你,无微不至,你这白眼狼!”

    谢琰疼得跳脚,回头赶紧躲开老夫人打来的第二下。

    宋芸昕惊得立刻站直身子,迎到老夫人身侧,将她扶住:

    “祖母莫恼,是芸昕自己跌倒,不关世子的事。”

    谢琰心寒,指着宋芸昕道:“孙儿昏迷三年刚醒,祖母便要因为这样一个矫揉造作、心机深重的女子打孙儿?”

    那声音中气十足,丝毫不像是刚苏醒的病人,看来宋芸昕往日将他照顾得太妥帖了。

    宋芸昕眸光从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扫而过,躺着的时候看着是个柔和温雅的公子,不料睁开眼睛就成一个英姿勃发、气场极强的......

    莽夫。

    那傲慢又充满敌意的凤眸,好似看穿了她心里的腹诽,倏地又冰了几分,鼻腔中不由自主地喷出一丝鄙夷的气息:

    “宋氏!你哄骗祖母,挑唆我们祖孙不和!你这等女子,送给我谢琰做妾都不配!”

    宋芸昕垂眸,声音微不可闻:“妾身自知配不上世子。”

    谢琰的目光如寒冰盯着那弱不禁风、故作姿态的女子上,满心厌恶几乎要溢出眼眶。

    “既知如此,我就问你同不同意和离!”

    这声音好似从牙缝里发出,语气带着一丝审犯人般的震慑,令人听了便不敢拒绝。

    面对质问,宋芸昕敛去眸中的一丝畏惧,一双杏眼里满是坚定,抬头看着面前怒气正盛的男人平静道:

    “妾身不愿与世子和离。”

    她那所谓的娘家定是不会同意她和离回去的。

    五年前,伯府真千金回府之时,她才恍然,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被当做替身的假千金。

    伯府虽未将她赶出门去,却将她送上了臭名昭著的王国舅的床,幸得她胡乱用一只香炉将王国舅砸晕,才免于失贞逃了去。

    却也因此得罪了王国舅,他拿着她遗落的纱绢,四处造谣,京都第一美人宋芸昕是个水性杨花的烂货,让她身败名裂。

    伯府见偷鸡不成蚀把米,生怕被王国舅迁怒,赶紧将她嫁人,撇清关系。

    “不愿和离?”

    谢琰眸中出现一股狠厉之色,随即,讽刺一笑:

    “好!给脸不要!那爷就一纸休书立刻叫你滚蛋!”

    “妾身婚后孝顺祖母长辈,恪守妇道,并无逆德和不贞行为。纵是到了官府世子也不可休妻。”

    宋芸昕虽低着头看似怯弱,语气却不卑不亢。

    谢琰嘴一张,猛呼出一口气,又不知如何反驳,气得他来回踱了几步。

    “七出之罪,无后为大!还不够休你吗!”

    一道陌生又尖细的女声从门外响起,众人的眸子皆是一怔。

    “她怎地提前回来了?”

    老夫人眉头紧锁,预感这国公府怕是要掀起一番波澜,恐怕难再安宁。


第2章 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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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门口走进一个梳着高髻金钗耀,面施粉黛眉如黛,身着锦缎绣繁花,披帛飘拂玉步摇,腰束金带贵气饶身的妇人。

    定国公府未分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宋芸昕都是见过的。

    但大房的国公爷谢旬携妻女,于三年前陪同六皇子去北燕迎娶和亲公主,不料遭遇北燕内乱,被滞在北燕境内至今未归京。

    听闻前几日,北燕战乱已平,恢复了车马驿道。

    宋芸昕看着眼前的那盛气凌人的贵妇人,自然也猜到了,这位大概就是她的婆母,定国公夫人,大殷朝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风风火火的冲到宋芸昕面前,一双丹凤眼厌恶的上下打量一番,撇嘴道:

    “这就是母亲趁我不在,给我儿娶的那位不知羞耻的廉价女子?”

    来的路上,她便打听清楚了,伯府大小姐曾以美貌闻名京都,可如今闻名的,却是宫宴上和王国舅的桃色秘闻,这样的女子就是冲喜也不该要,她觉得老夫人定是老糊涂了。

    宋芸昕微微福身开口道:

    “民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她婚后还没敬茶,也知叫“婆母”,定会引得对方更不悦。

    “一个落魄伯府的女子,水性杨花的去爬王国舅的床,被始乱终弃后为了贪图荣华富贵竟又赖上了我儿!真是想得美!立刻休妻!”

    谢家是传承千年的顶级门阀,倒退一百年,家国动荡,战火纷飞,是谢家扶持大殷的开国皇帝登基,世人皆称谢和萧共享天下。

    便是到了如今,谢家依旧是权倾朝野的世家,一举一动皆能搅弄风云。

    而那谢琰,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不仅骁勇善战还文武兼备,主要生得还俊逸无双,真正的天之骄子。

    是京中贵女心中的天上月、瑶台仙,每每出街都是掷果盈车,而他从来都是看都不看一眼。

    若不是三年前,在夜山寺营救凝华公主意外受伤,那样一个吸风饮露的神仙人物,岂能便宜了这个家室、名声都烂透了的女子。

    宋芸昕自知是高攀了的。

    当时的定国公府,急需一位新娘冲喜,京中贵女虽爱举世无双的谢郎君,但谁又能真正将青春和未来托付给这形同活死人的夫君呢。

    平阳伯府着急将声名狼藉的大小姐嫁出去,卖给那些小门小户做妾室,不如嫁去谢家冲喜。攀上了定国公府的门楣,哪怕是王国舅也要忌惮几分,定不敢肆意报复伯府。

    两家之困,不期而遇,促成了一场看似各取所需的联姻。

    但现在谢琰醒了,这场联姻便不再平衡,谢琰是她纵是拼命踮起脚高嫁也攀不上的。

    因此,长公主和谢琰的态度,她能理解。

    但她决不能被休,她害怕再回伯府那个深渊,害怕离开谢府王国舅会寻她仇。

    府外的世界,她无依无靠,什么都怕。

    宋芸昕心里虚,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低声道:

    “夫妻婚后三年无子,丈夫方可休妻,我与世子成婚两年十一个月零二十日,严格而论还不足三年,世子不可休妻。”

    长公主和谢琰的眸光同时一暗。

    谢琰气得快步冲过来,紧紧抿着薄唇。

    宋芸昕微微缩了缩身子,眼睛微眯,生怕他会打她。

    好在谢琰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地抬起的手臂,猛地一甩,那袖管里的风扇得宋芸昕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

    算他,还有点底线。

    “果然比传闻中的还不要脸!好啊!还剩十日是吧!”

    “五月为大月,应是十一日。”

    谢琰都给气笑了,对他穷追不舍的女子他见多了,如此死皮赖脸的不多。

    “好!期限一到,你一分一秒也别想多待!”

    此时,门外响起几声脚步,一个步伐稳健的,一个轻快如脱兔的,众人再次回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院中进来一个身着杏黄短襦绣着活泼小兔,下着翠绿百褶裙的小姑娘蹦跳着进了屋中,她身后跟着的中年男人紫袍绣麒麟,仪表堂堂,一身威严华贵。

    “祖母!”

    小姑娘欢快的扑到老夫人怀里,声音娇滴滴的叫着。

    中年男子看着众人,沉沉叹了口气道:

    “刚进门就听到你们吵吵闹闹。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返京,琰儿也奇迹般苏醒,还吵什么?”

    “吾儿说得对,自打芸昕嫁进来,府中的喜事接二连三,芸昕是谢家的福星。今夜我们家人终于齐了,晚上到竹篁苑家宴,庆祝琰儿康复,也为你们接风洗尘,还有欠芸昕的合卺饭。”

    老夫人拍了拍宋芸昕的背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娘亲一路上都在咒骂的嫂嫂?”

    谢玉芝今年十二岁,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圆润的小脸看似一个可爱的摩呵乐。

    她走到宋芸昕面前,抬头仔细看了看,大眼睛眨巴眨巴,惊讶道:“嫂嫂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坏。”

    宋芸昕杏眼一弯,正想伸手去摸她那可爱的小脸,谢琰一把将谢玉芝拉到一旁,嫌弃道:

    “你懂什么?坏人能写脸上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母亲。”

    国公爷三年未归京,此刻见到发髻又白了一些的老夫人,感慨颇多。

    老夫人摸着国公爷的手,下耷的眼梢流出几行老泪:“我一人总算是撑到你回来了.....”

    宋芸昕一见这亲人团聚的温馨时刻,自己这个不受欢迎之人在此,着实影响气氛,便低声向众人行礼后准备回景澜院去。

    “芸昕,今晚记得过来,一并把敬茶礼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老夫人望向宋芸昕,轻声吩咐道。宋芸昕微微颔首,目光不敢与屋内其他人相接,只匆匆一瞥,便羞涩地转身,轻盈地步出了青松堂。

    谢琰冷眸盯着那袅袅娜娜消失在门口的人影,想起几年前,见她在景王府后院给六皇子送香囊时的那娇态,不由得嗤笑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总想着攀高枝,给活死人冲喜也愿意,真是虚荣至极的女子。

    “本宫也才不要喝她的茶!旬日既过,她便速离再与琰儿没有关系!琰儿想再娶什么女子娶不到!”

    长公主看着宋芸昕走的方向抬高嗓门道,说完她又挽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琰儿之前不是说有心悦之人?快说是哪家的姑娘?为娘一定帮你娶回府。”


第3章 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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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琰没有说话。

    老夫人斜睨了长公主一眼,嘴角撇了撇,她看着儿子谢旬,沉沉道: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芸昕是我国公府明媒正娶来的世子夫人,哪怕她明日出府,今日该有礼数,我谢府也要尽到。”

    国公爷眉峰轻蹙,带着几分严肃看了一眼长公主,随即又温和的回望着老夫人:

    “全听母亲的,萱儿就是说说气话,礼仪规矩还是懂得,况且,这门亲事本就是宋姑娘帮咱们国公府解了围,她是国公府的恩人。”

    老夫人的苍老的眼倏地亮了亮,欣慰的点了点头:“知吾者吾儿也。”

    长公主迷茫地看着他们母子俩:“不就是冲个喜嘛?被你们说的好像拯救了全府一般。该给的钱财,随便给,但要我儿不行!”

    国公爷没有理会长公主,而是转头对谢琰道:

    “你以为这门亲事,谁最满意?为父和你在朝中的官职保留至今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娶的非世家贵女,又因为娶的是宋芸昕,将王国舅得罪,从而撇清了与王氏的关系。父亲说的这层到道理,我明白,但她若是寻常规矩女子,出身家世都不是问题,只是她那性子……”

    谢琰脏话到了嘴边,看着父亲那严肃的脸终是没说出口。

    “总之,休了她我也可再娶低门户的女子,但她宋芸昕绝对不行。”

    见儿子这般果决,国公爷也没再多言。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每日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娶了个不清不白的女子,何况还是一向最骄傲、好脸面的谢琰。

    长公主在一旁,蹙着眉,捉摸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大惊道:“你们是说,皇兄忌惮谢家?”

    “我们没说,是你说的。”

    国公爷回了她一个冷眼。

    这边的齐嬷嬷跟着世子夫人走了一路,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夫人这不是回景澜院的路,您这是要去哪儿呢?”

    宋芸昕望着前方的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柔声答道:“去翠篁苑。”

    翠篁苑建在在国公府西南侧,除了各别有小厨房的院落,这里负责了府中所有人的餐食,统一烹饪后由下人送到各院去。

    同时这里也承担了府中的重要宴请和盛大家宴的场地,因为院后连接一片竹林,在这里用膳能听竹声、沐清风,既有食韵也有雅韵。

    此刻,下人们正在厅堂进进出出,忙碌晚上的宴会。

    带着一丝竹香的夏风吹着回廊边的罗汉竹刷刷作响,宋芸昕径直朝厨房走去。

    本朝习俗合卺饭需新妇亲自下厨房,为丈夫和婆家人调羹奉馔,不过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这习俗也就淡了,并非强制。

    但宋芸昕想要亲手做,她在伯府时为了讨好父母兄长,练得了一手好厨艺。

    如今倒不是单纯为了表现。

    宋芸昕一直感激定国公府在她声名狼藉,最煎熬的时刻,向她递出橄榄枝,给了她一个避风的港湾。

    感激老夫人抛开一切成见去了解她,接纳她,甚至打心底关心她。

    所以才一丝不苟的伺候昏迷不醒的谢琰,纵是太医说他几乎不可能再醒来,她也决定伺候他一辈子。

    一个安安静静,不需要交流,不需要对视,甚至不需要同房的夫君,于她而言实在太逞心意。

    若是他永不醒来就好了……

    想到这儿,宋芸昕立刻懊恼自己怎能生出如此歹妇的念头,真对不起老夫人。

    她莲步轻移,来到厨房的院子前,便听到屋里头传来几声奚落声。

    “小四爷怎么又来这儿打秋风。”

    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素色长衫的瘦长背影立在厨房门口。

    宋芸昕走近了些,发现是三房庶出的谢矅,当初谢琰昏迷,与她接亲拜堂之人皆是谢矅所替。

    少年轻声道:“我读了太久书,腹内饥馁,想寻些茶点。”

    那胖厨子故意装作没听见,转身摆弄起灶台上的菜肴,油手在锅沿一抹,大声道:

    “今儿国公爷回府,世子爷也醒了!咱这厨房忙着呢,可不是给闲人准备点心的地方。”

    这时,一个杂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有些发霉的糕点,嬉皮笑脸地说:“小四爷,这块糕点,您要不嫌弃,就拿去吧。”说罢,还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谢矅没说话,转身便对上了宋芸昕那双柔和又坚毅的眸子,如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般迷人。

    他桃花眼微怔,忙收住脚步,整了整衣衫,上前几步,深施一礼,弯腰拱手道:“嫂嫂。”

    他的头微微低下,身姿恭谨,不敢有丝毫僭越。

    目光却偷偷落在她裙底那双小巧的云头履上,淡粉色的锦缎上用银线绣着秀雅的兰花,他在探寻着鞋中一抹隐约的轮廓,不觉耳根微微泛红。

    “四叔不必多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

    谢矅直起身来,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

    宋芸昕每每看到他,便会想起了自己在伯府的日子,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明明谨小慎微地讨好每个人,却依旧处处举步维艰。虽对他心怀恻隐,却也从未表露。

    她与谢矅只是恭敬颔首后,便朝厨房走去。

    擦肩而过一瞬,谢矅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兰花香,浑身舒适极了,他嘴角微微一扬,眸中的清澈褪去,浮现出一抹深幽病态的暗芒。

    “哟,世子夫人?听说世子爷醒了,您独守三年空房,今夜是不是要共赴鸳鸯帐了?”

    “别瞎说,咱们世子又不是苍蝇,盯那有缝的蛋作甚?”

    “是啊,听说王国舅有花柳病!可别脏了咱们向来洁身自好的世子爷!”

    厨房的下人们嬉笑着议论,甚至不避着她。

    “住口!你们这帮贱蹄子是皮痒了不成!”

    齐嬷嬷龇着牙冲她们厉声责道。

    那几个下人知道齐嬷嬷曾是老夫人身旁的狠角色,这才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宋芸昕倒像是没听见那些污言秽语,她走到水缸前,看着里头活蹦乱跳的虾,嘴角微微上扬,浅笑似梨花初绽,将周围的小厮看愣了神。

    她玉手轻挽竹篚捞了一些出来,谁知那虾儿生猛,刚一出水便不受控地四处乱蹦,溅了她一脸水,更有两只跃出竹篚。宋芸昕无暇拭水,着急弯腰拾虾,却不慎被虾头刺指,痛得轻嘶一声。

    “受伤了?”

    宋芸昕抬头就见谢曜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盯着那白嫩的指尖上那颗血珠,冷白的脸色有些潮红,好似在竭力压制着某些情愫。

    回廊里那颀长的人影脚步一顿,目光如冰刀般望着不远处的那两人,眉心处露着无尽的嫌恶,他没再往前一步,只是高声呵了声:

    “谢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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