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奇幻演义

明末奇幻演义

冰魄寒烟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568097

【日式奇幻+金光流+明末版蜀汉】崇祯二年,凛冬将至,皇太极兵临北京城下,围城一月。 其间,后金萨满巫师结阵作法,咒术漫天,致使明朝国运蒙尘,天命黯淡。 刹那间,九州各地龙脉崩裂,妖龙频现,邪祟之气如疫病般蔓延,千里沃野顿成荒芜。 然而,这已是九州龙脉三百年来的第二次异变,早在万历年间,西学东渐的浪潮便让龙脉受到污染,很多明人因此变异成精灵、巨魔、狼人、吸血鬼等西方传说中的生物。 六道设定:太平岁月,乾坤朗朗,九州之主君临天下,世间唯尊【人道】。 崇祯皇帝即是最后的【人道】之主。而在战乱纷起,天地崩颓,灾祸并至的年代,【其余五道】便会应劫而生。 【修罗道】:阿修罗王——云峥,穿越者主角,西南土司世界未来的主宰者,众望所归的金轮法王。 【地狱道】:灭世波旬——皇太极。【饿鬼道】:泥犁狱之主——李自成。 【天神道】:帝释天——刘香,东南亚城市商业联邦首席执政官。【畜牲道】:迦楼罗——阿列克谢,生而知之,提前百年降生的一代沙皇。 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为不善于幽闭之中者,鬼得而诛之。 人鬼不诛,阿修罗王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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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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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便在想:存在超凡元素的历史演义要怎么写才会没有匠气?为什么罗贯中可以将虚构的超凡元素处理得那么浑然天成?

    想了很久,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三国演义本质上是披着三国皮写元末。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近古人,罗贯中其实是写不出原汁原味的中古时代的。

    包括金瓶梅、水浒这些时代设定为宋朝的故事,反映的其实也是明朝的市井生活。

    当我试图加入一些奇幻的元素去写明末,以此增加戏剧性的时候,就注定了我所写的明末,不会完全是明末。可能是距离我们今天更近,也更加让现代人刻骨铭心的一个时代。

    这个道理其实可以联系起某乎以前流行的欧罗巴战国论。如果想写一本战国背景的修真小说,如果真的按照战国历史写,那必然会崩。但是如果按照那套苏联等于大秦的逻辑去写,套皮二战,就可以填补玄幻世界和真实世界的战力差距带来的违和感,做到世界观自洽。

    2024年11月11日,我在存稿箱中敲完了本书的第40万个字。

    这一刻,我长舒一口气,因为我确认,本书中第一个大高潮——播州篇,已经完美收官,我写出了一个我连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写出来的单元故事。然而这对于我的远征来说,只是个开始。

    这是个颇有无限流气质的副本。对于主角而言,在幻境中回到30年前的万历三大征时代,与数支同样进入幻境的明末势力展开疾风怒涛式的互相算计,完成他成长为一代名帅的关键历程。此役之中,各方韬略智慧,层出不穷,兵法奇谋,各展手段。而幻境中的土著,也不乏巾帼英豪,或者拥有神一般能力的盖世巨枭。

    这样复杂的线索相当考验一个作者讲故事的能力,所幸我井井有条地写完了它,并刻画出许多有血有肉的人物。这让我相信,《魔法大明》这本书必然能够越来越高潮迭起,直至迎来一个令人没有遗憾的收官。

    有人说我豪气不足,也没有能轻易玩弄人心的文字。

    文字上或许吧,可什么是豪气呢?去写一个别人提起笔便会望之生畏的故事框架,用跌宕起伏的剧情将读者带入其中,在真相揭开时爆发出更加汹涌的波澜,而非让人感叹不过如此——挑战这样一场奇妙之旅,岂不是最大的豪气?

    这个经历让我在构思的过程中便热血贲张,心底的一腔孤勇更支撑着我以顽强的毅力,将这个故事的剧情起伏,在我的才力框架下做到了极致。

    “文似看山不喜平”,这绝对是一个反转再反转,一切皆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越往后越让你看得停不下来的故事。

    可惜在这个卷开头的时代,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打磨这样的故事了,伏笔、脉络、草蛇灰线被人忽略,人们更重视噱头、脑洞、黄金三章。因此上架即烂尾也成为了常态。

    但是,网文不该是这样的。

    就算世界越来越快餐化,总要有人去逆风而行。

    我的文字不足以将你马上拉入我的世界,我开头的视角相比起其他网文有点多,这都是为了后续庞大世界观的展开所打的地基。

    一个写出好故事的作者,终究希望多一些朋友来分享。就如同一个优秀的调酒师,一定想让更多人了解自己所调美酒的滋味,哪怕有些不习惯的新客户,会觉得这酒初入喉时有些呛口。

    所以,我的朋友们,你不需要担心这本书坑挖得太大。你完全可以给作者更多信任——在这个流量扎堆炒冷饭的时代,这种信任对于一个新题材而言至关重要。

    当您带着信任去看待这本书时,您对本书,以及笔者的剧情掌控能力,应该能有一个客观的评价。


第一章 大明参将云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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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峥做了一个梦。

    梦中,青梅竹马萧潇身着一袭洁白的婚纱,满面幸福依偎在他怀里,美丽如一朵盛放的雪莲。

    她的小腹渐渐地鼓了起来,十个月于眨眼间流过,一个可爱的婴儿呱呱坠地。

    云峥抱着这个伸出粉嫩小手想要摸自己面颊的小家伙,爱不释手。

    一旁的萧潇盯着他眼中的神色,表情却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她劈手将孩子夺了回去。

    “你更爱孩子,还是我?”

    不等云峥来得及回答,他就看见萧潇的红唇忽地朝两边裂开。

    她张开血盆大口,口里是尖锐的锯齿,垂下头,一口将这个她亲自生下的孩子咬下了脑袋,一边咀嚼着,一边口中发出含糊的话语,幽冷的目光仍然凝注着他。

    “说呀……你……更爱……孩子……还是我?”

    云峥惊慌地向后退去,惊叫一声,自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不仅睡衣,床单与被子也被打得透湿。

    瞥了瞥墙上散发着微光的挂钟,才三点。

    但他无论如何没法再入睡了。

    做了噩梦没有睡好的云峥只能顶着一对熊猫也似的黑眼圈去上学。

    “嗨!云峥,又在路上碰见你了,总是这么巧,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想本公主呀?”

    云峥刚下轻轨,就被一只纤长的手挽住了臂膀,对方落落大方地拉着他向校门方向走去。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令他想起梦中情景,顷刻脖颈又开始发凉,背后微微沁出汗珠。

    四周的同学们用艳羡的目光瞧着他,但只有云峥知道自己的难熬。

    萧潇无论衣着还是身材都全然不像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女孩子。

    她上身披着黑色绸缎连衣裙,浅V型领口上被高耸的雪峰撑得露出一点深邃的事业线,细细的腰身箍着一条纯白真丝腰带。

    下身部分,裙子的长度只及膝盖,隐约可见里面裹着雪白圆润的腿儿,玉足踩在一双黑色细高跟鱼嘴鞋内,更显得纤长细瘦,白嫩嫩的细腻脚趾涂着水红色的蔻丹,格外诱人。

    她从三岁起就嚷嚷着要嫁给云峥。

    然而这对云峥来说不过是一个极大的烦恼罢了。

    进到教室的前一刻,萧潇才放开了云峥的手臂,然后班长刘萧如同闻到生鱼味道的猫一样凑了过来。

    刘萧还有一重更加“尊贵”的身份——学生会主席。虽然云峥不知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但不妨碍刘萧如同自己真是多大官儿一样,颐指气使地对同学们发号施令。

    除了对萧潇。

    刘萧喜欢萧潇,就如同萧潇喜欢云峥一样,是学校里近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云峥瞥见刘萧手上抓着一本《明代西南土司研究》,中学的图书馆借不到这东西,想必是从某东上买的。

    “哟,刘主席,什么时候对明史感兴趣了?你不是觉得这是个充满封建恶臭的时代么?”

    云峥揶揄道。

    “本进步人士不想理你这样的顽固封建王朝粉丝。”刘萧老气横秋地乜了他一眼,而后向萧潇走了过去。

    萧潇虽然总是缠着云峥,但她并不反感刘萧对云峥的敌意。在她看来,这是自己有魅力的表现。

    云峥在背后偷偷对刘萧挤了个白眼。

    “萧潇,你前几天不是感叹说,中国古代为什么没有像欧洲、日本那样的国王、封爵、领主、骑士制度么?”

    萧潇爱看欧洲和日本的贵族故事,幻想自己是故事里的公主。但她又是个喜欢较真的人。

    曾经有男生告诉她,“魏晋南北朝,荒唐且美好”,那个时代的士族门阀就很像她所喜欢的贵族领主。

    但萧潇很快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作为惩罚,那几个男生都被全校长得最丑,满脸堆着层层叠叠的痘疤,全身散发着三个月不洗澡恶臭的肥婆强吻。

    她的爷爷“萧天王”是学校董事会的重要成员,所以做成这件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虽然所谓的“萧天王”也不过是一个黑道头子圈地为王罢了,谁让本市山高皇帝远,“萧天王”又与市长大人说得上话呢?

    刘萧眉飞色舞地道:“可我发现了,明朝的西南土司,真的就和欧洲、日本的世袭贵族,不说一模一样,至少八九不离十。更巧的是,当时西南地区的大土司,还因为佛教的缘故,被称作‘天王’。”

    听得“天王”两个字,穿着向来暴露却对男生高冷的萧潇少有地眼里放起了亮光。

    她经常提起她的祖父“萧天王”,并表示自己是天王的孙女,因此自称本公主。刘萧提到的天王二字,让她瞬间有了代入感。

    “所谓土司,便是朝廷设置的土官,无关地盘大小。一个边远小县的土官是土司,横行东南亚的麓川王是土司,从三国时代传承到清初的水西安氏是土司,万历三大征之中规模最大的播州之役,其首脑杨应龙也是土司。甚至缅甸、老挝等国,在彻底脱离与大明的关系之前,也是朝廷的土司。”

    “西南世界自成一体的生态,使得土司世界充满了神秘、瑰丽的色彩。”

    刘萧口若悬河地向萧潇介绍道,不时还手舞足蹈地指天画地,试图以手势动作来加强他语言的表现力。

    “比如明朝的播州土司杨应龙,翻译成欧洲的说法,就是神圣大明帝国的播希米亚王国国王。”

    刘萧又做了一个自认为很熨帖,很有水平的比喻,看来他平时没少玩“郑姆斯特丹”“大不列滇”之类的烂梗。

    而晚上没睡好的云峥则是哈欠连天。

    他作为一个明史爱好者对这些土司的了解只会是现查资料急就章的刘萧十倍不止。

    而他对这帮私设公堂、奴役领民、草菅人命、相互仇杀、焚城劫掠的货色,基本评价是“王八蛋”三个字。

    当然里面也有些忠于朝廷而且军纪严明的好土司,比如明末名将秦良玉女士,但终究是个例。

    “土司世界真那么好,你怎么不穿越过去啊?”

    云峥眯着眼睛,如是腹诽道。

    他感到自己上下眼皮正在打架,马上要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他也知道,刘萧这个家伙,就算要穿越,也一定要带着萧潇一起,才肯穿越的。

    但云峥真的想对刘萧说:“大哥你行个方便,把这女人给我抢过去吧,你俩名字都带个萧字,正好登对!”

    这与他讨厌刘萧一点也不矛盾。

    这绝不是云峥在凡尔赛,或者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云峥,知道萧潇“女神”外表下隐藏着的恶劣本性——有别的“女神”才十五岁就像她这样浓妆艳抹、衣衫暴露吗?

    五岁时,萧潇摔死了云峥宠爱的猫,因为觉得他对猫的关心超过了对自己。

    小学时,萧潇把和云峥玩得好的女生推下楼梯,跌到骨折。

    两年前,萧潇给云峥的女同桌桌子里放了一条蜈蚣,咬肿了那个女孩的手,但最后结果却是女孩被迫转学。

    拜萧潇所赐,没几个女生敢对云峥多说几句话。萧潇自个儿,倒是时常随便回复那些追求她的男生几句。

    不然,云峥为什么会经常做有关萧潇的噩梦?

    别人眼里的性感女神,在他眼里简直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想起今天晚上是萧潇的生日晚会,云峥必须挑选一件让她满意的礼物去参加,云峥双眉不由又紧锁起来,白皙的脸庞上写满了愁苦。

    他当然不敢不去,因为萧天王曾经不止一次嚷嚷,让他的宝贝孙女不开心的人,他会将其活活封进水泥桩子里,然后沉进荷花池。

    “干脆老子穿越了吧,小爷惹不起好歹躲得起嘛。”

    云峥愤懑而将声音压得极低地呢喃道,就在这时,一枚五毛钱的铜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在教室地面上猛烈地弹跳起来,打了个滚,最后击中了教室最后面一个脏兮兮的小型阿修罗王陶瓷像。

    这个没人喜欢的狰狞装饰品,不知道是谁将它放在那里的。

    在睡魔将云峥吞噬的瞬间,阿修罗王的彩色瓷像突然发出明亮的红光……

    云峥很快发现他的许愿实现了,他摆脱了如同咒怨缠着他的青梅竹马萧潇女士,也不用再看到学生会主席兼班长刘萧那张臭脸。

    不过他即将面临一件更加噩梦的事情,吃人肉,或者被人吃。

    当时,云峥掐了自己的脸很多次,才确定了,这不是做梦,而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当然,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们的主角云峥同学,已经从阴影中成功地走了出来。

    那次糟心的穿越,于他而言已经成了不堪回首的回忆。但他也不会再有因为自己那张臭嘴胡乱许愿,而扇自己几个耳刮子的欲望。

    也就意味着他确实习惯了这个新世界。

    崇祯二年,贵阳城。

    今天,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七年,刚刚荣升参将大人的云峥要做很多穿越者都会做的一件事——训练新兵。

    “不急。”

    新兵小赵慢悠悠道。

    “不急?”云峥眉头一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对着小赵扬手就是一个爆栗,喝道:“简直胡闹!此事万分紧急!最迟三天,鸟铳弹药必须练熟,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凛冬将至,你们这群小鬼可明白?”

    一众大头兵尽管从未离开过大西南,却隐约意识到云峥口中的“凛冬将至”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在这崇祯二年的贵州高原,冬天也一年比一年冷了。

    云峥长叹一声。

    “你们都看过《无限凶怖》吗?”云峥问道。

    很有意思,这个位面的大明也有这么一本书,但副本是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之类。

    “当然,从小不知道翻多少次了!”小赵兴奋地道。

    “相信我,真正的未来只会比那可怕十倍。”云峥面色凝肃:“我们的前方,是地狱。”

    他见过历史的车辙,因而知道未来将有一场无法逃避的风暴在等待着他们。

    训练结束的号角声在营地中回荡,新兵们带着复杂的心情渐渐散去。

    云峥却一刻不停,他穿过营地的小径,径直走向参将府的阁楼。

    昏黄的灯光下,摆放着安妙彤精心整理的情报。

    云峥戴上眼镜,那熟悉的触感让他瞬间进入专注的状态。

    他快速浏览着字里行间的信息,脑海中逐渐绘制出一张无形的大网。

    长达八年之久的战乱,对于西南驿站系统的破坏是致命的,这也导致了大明引以为傲的锦衣卫探查系统就地瘫痪,各方鬼魅也纷纷将触角深入西南。

    而这仅仅只是云峥职责内的烦恼。身为一个穿越者,他所虑之事远非止于此。

    崇祯二年,水西反贼已经日落西山,袁崇焕刚刚杀了毛文龙,而后金之主皇太极也将在今天冬天兵临北京城下,从此改写明末辽东战场的格局。

    正当云峥思考如何应对未来的局势的时候,某些居心叵测之人也正聚在一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准备向云峥发起致命一击。

    一处废弃的庙宇中,李三接过对方递来的青竹竹筒,从中熟练地抽出一沓厚厚的纸片。

    “怎么这么多?”李三很是疑惑。

    张献忠不日便要在陕西举事,而他们这些遍布全国的密探也会陆续被召回,以充实义军的力量。

    对张献忠来说,此时西南地区情报的重要性已大幅降低,各种情报的传递都成了例行公事,内容也尽量精简。

    正因如此,李三很是诧异,不明白这次为何会收到如此厚的一沓情报。

    那瘦长身影嘿嘿一笑,道:“尊使可知,现下整个贵州最炙手可热的商货是何物?”

    此处荒寂无人,且四面开阔便于观察动静,非常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三略一思忖,道:“莫非是那辣椒?”

    “不错,贵州自古不产盐,偏又山川险恶,商货难通,因此长期为缺盐少粮所困。辣椒早在万历年间就被西人引入中国,却只被视作观赏性的奇葩。都说人不可一日无盐,可是谁能想到辣椒居然可以替代盐巴,偏偏这贵州水土又极适合种植辣椒……”

    “而那参将云峥,正是贵州近来广泛种植辣椒的幕后推手。”

    辣椒是一种高钠食物,利于保存,还可以开胃,因此可以有效地缓解一些缺盐地区对食盐的依赖。

    在云峥所处的世界,辣椒最早就是在不产盐的贵州得到普及的。云峥并不完全是改变了历史,只是提前了这一历史进程。

    李三陷入沉思,手握辣椒这一利器,在这乱世之中便等同于有着垄断能力的私盐贩子。这代表着什么,他作为职业反贼又岂能不知?

    (这个云峥的存在,早晚会成为张献忠大王的莫大威胁。)

    借着城墙角落一个被战火破坏而形成的豁口,李三终于找到了出城的机会。他拍拍身上灰土,立身在城外广袤的原野上。

    远方山峦连绵,轮廓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尽管早已司空见惯,但是原野上那些零星散落,不断挪动着的黏糊糊果冻状生物,依然给李三一种怪异感觉。似乎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中国应有之物。

    “格老子的,真是邪门。那帮大儒硬说这种被西人称之为‘史莱木’的玩意儿是被云南人种出来的可移动菌类,可我怎么听说自从万历年间那帮传教士进入中国以后,这种奇怪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呢?”

    李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堂而皇之地步入驿站。

    水西安氏叛乱之后,此前由安氏掌控的驿站系统部分为各方势力所瓜分,而这处驿站正是张献忠在贵阳多年渗透的成果之一。

    驿站远比李三想象中要来得干净整洁,丝毫没有历经战火的破败感。李三虽未见过当年奢香夫人修建的龙场九驿那“路不拾遗、夜可驰马”的盛况,但是想来也相去无几;不由暗暗称奇,心道:这驿站的管理者倒有些才干,或可试着收归己用。

    酒过三巡之际,李三仿佛看到了一道衣衫如雪、仙姿玉貌的倩影正端坐在他的面前。一时间,竟让这片略显荒芜的驿站变得鲜亮起来。

    随即摇了摇头,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又怎会有哪个大家闺秀敢到处乱跑?

    李三正欲提坛再饮,不料坛身忽如千斤坠石,令他手上一僵,随即便失控滑落。

    心中一凛:以自己的酒量,断不可一醉至斯,这酒中必有古怪!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随之袭来,李三只觉眼皮沉重如铅,欲睁无力。

    他冷笑一声,顶门升腾起浓烈的杀意:“雕虫小技,待我化解此毒,便屠了这鸟驿站!”

    耳畔忽地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紧接着脑后如遭锤击,剧痛瞬间抽干了李三浑身的力气。

    他勉强回头,看到了一道缥缈的身影。女子手持与气质大不相符的粗大狼牙棒,眼神淡漠,如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无用之物。

    在生命即将消逝之际,李三隐约听到一个清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贵州大地容不下乱窜的虫豸——你的首级,便由我安妙彤取走了。”

    类似的黑店剧情,近段时间在贵阳城一带早已上演过多次。

    这一切当然都是云峥的布置。

    在这个混乱与阴谋交织的世界里,云峥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因而第一时间控制了贵阳城附近几近瘫痪的驿站系统。

    这,便是他——崇祯二年的大明参将云峥,为天下英雄精心准备的舞台。


第二章 精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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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独自在黑暗中滋生恐惧的时候,我麾下那些擎长刀、配火铳,生擒猛兽,手拎首级,出入万军阵中,视死生如寻常的武人们,就会反过来鼓舞我。因此我想,男儿七尺之躯立于世间,应有坦然面对一切的觉悟,没有理由害怕什么。

    ——《云峥日记》

    云峥在高耸的贵阳城墙上摆了个圆几,坐在马扎上,圆几上头放着一碟晶莹剔透的葡萄。

    刚采下来的葡萄颗颗鲜嫩饱满,透着莹碧色的光泽,因为刚洗过,上头的点点水珠将太阳光折射成七彩的颜色。

    云峥却没有急着吃,盘里的葡萄也被他如小孩子堆沙塔一样,摆成了个埃及金字塔的形状。

    十分规整,赏心悦目。

    就如同目光投向城下如同棋盘般规整的农田,以及整齐有序的葡萄架,耳中听着隐约传上来的鸡鸣犬吠之声,体味人间烟火时,内心感到的安宁平静。

    这种平静若能一直持续该多么美好。

    若是那样,即便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可弄张藤椅在城头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呼呼大睡,显然比穿越前在课堂上打瞌睡更加舒服。

    云峥面前的这碟葡萄是一位种水果的农人因为仰慕他而赠予的小心意,今天早上刚摘下来的。

    作为一个正经人,他也不可能从百姓手里收多值钱的东西。

    不过,视野稍微偏离一下,就能发现群山下方,有一两个庄子变成了残垣断壁,非常令人扫兴。

    对于这些不珍惜安宁的生活,喜欢制造破坏与混乱的家伙,云峥只想抽出刀从他们嘴里塞进去,然后从小腹拉出来。

    这么喜欢动乱是吧?“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那老子就把你们这些英雄的脑袋全部砍下来,挂在城墙上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行色匆匆,疾步来到云峥身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密信,急声道:“参将大人,洛大人传来密报,有一支部队正朝贵阳袭来。据探,此军来势汹汹,行军路线隐蔽,似有备而来,意图不明,还请大人早做定夺!”

    云峥似是意料到一般,无奈扶额,而后顺手拈了一颗葡萄丢到嘴里。

    汁水充足,相当清甜。

    他眉头紧皱,接过密信快速浏览,沉声道:“可知是何方势力?规模如何?”

    家丁道:“目前尚未明晰是哪路人马,只知是水西安氏所部,兵力约有近万之众,装备齐整,行军速度极快,依此情形,不日便会兵临贵阳城下。”

    听到“水西安氏”,一众随同云峥巡视城头的千总、把总,面上不禁浮起一丝凝重。

    水西安氏,其起源可以追溯到三国时代的蜀汉。

    千年以来,王朝更迭如风云变幻,江山易主似潮起潮落。水西却始终超然世外、屹立不倒。

    放眼整个大明的西南地区,水西都堪称是地盘最大,历史最久,影响最广的土司。

    七年前,一代枭雄安邦彦响应已经作乱了一年的盟友永宁土司,起兵反明,一时间云贵川诸土酋群起响应,本来已经得到控制的叛乱,迅速如燎原之火,席卷整个西南大地。

    而接过叛乱主导权的安邦彦也与努尔哈赤一南一北,共同构成了明朝两大心腹之患。

    历经八年的征战,整个大明西南地区早已满目疮痍,而水西政权也终于摇摇欲坠,即将迎来末日时刻。

    谁也想不到,在叛军即将覆灭之际,会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兵突袭贵阳。

    云峥眉头微拧,突然感觉有些反胃。

    如今水西领正被贵州明军主力围困,敌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突破官军封锁线,其实也不难猜想。

    几年前,水西军就已经不想打了,试图议和保存领地。但主战派则希望将水西赶尽杀绝,导致战事持续至今日。

    本着血债血偿、除恶务尽的道理,这种想法没有问题。像唐朝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安史叛军残部,也导致了祸乱百余年的河朔藩镇割据。

    但既然有主战派,就一定有一群满口大道理的主和派存在,他们不希望看到主战派进一步获得声望和影响力,那么把要紧军情泄露给叛军,也是能够解释的。

    如果叛军再次焚掠了贵阳,反而能够证明云峥的老师,贵州巡抚朱燮元在内的众主战派的无能,促成尽快达成和议。在南宋,秦桧、魏良臣这些主和派就常有类似的操作。

    这就是云峥所来到的大明之官场现状。

    但这却全不影响他战斗的决心。

    云冠山,位于贵阳城西外围一带,山峰陡峭,地势险要。

    明洪武八年,水西土司辖下的土目在云冠山建城堡,以抵抗明廷大军。天启二年,水西安邦彦在围攻贵阳失败后,撤退途中于云冠山加固城堡意图抗拒,但最终该城堡被王三善率领的明军攻陷。

    水西大将李玉峰骑乘健马,坐于麾盖之下,眼神阴鸷。

    他本是辽东人,素悍勇,尝随皮岛总兵毛文龙复镇江堡,又屡挫建州狼骑之锐,军中称“辽左无双士,东江第一人”,以素性跋扈,与毛文龙争权失败,南逃贵州,为水西摄政安邦彦重用。

    在长达八年的乱事中,李玉峰手上染尽了大明百姓的鲜血,从过去抗击建州的英雄,变成了一个残忍卑劣的叛徒与屠夫。

    他将辽东的骑兵战术带到西南之地,在奢安大乱中屡逞凶威。

    而今日,他将率八千大军奔袭贵阳,批亢捣虚,将那座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城市再次焚为平地。

    贵州的主力部队,如今都在贵州巡抚朱燮元麾下,进行围攻水西本土的行动。由于行动隐秘,李玉峰这次奔袭可谓是畅通无阻。

    穿越云冠山附近的定黎峡谷时,李玉峰眼皮突然一跳:“若是明军提前占据周边有利地形……”

    念头刚起,一阵寒意便顺着脊梁蹿升,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蔽日,将他笼罩。

    李玉峰很难不胡思乱想,因为这一次留守贵阳的将领,乃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云峥。这位如同彗星般崛起的年轻人,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崭露头角,其锋芒之盛,让许多沙场老将都感到局势变得难以捉摸。

    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玉峰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明军如潮水般涌现,明晃晃的枪尖,在阳光的映照下好似一片闪烁的星芒之海,森然逼人。

    长枪阵后,隐约可见无数黑洞洞的枪口,那是明军惯用的火绳枪。

    两侧山坡上也发生了不小的动静,无数轻盈的身影在原本静谧的山林间闪动,弓弦的颤音和箭矢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后军旗牌官来报:“将军,谷口处忽现一支军队,瞧其旗帜杂乱无章,似是贵阳一带各地方武装拼凑而成的临时联军。虽为乌合之众,然其兵力众多,恐不多时便能截断我军退路。”

    李玉峰顿感头发发麻,峡谷中难以展开大规模反击,这一次进攻本是投机之举,若是因此损失了安身立命的部曲,即便获胜亦是得不偿失。

    马蹄踏碎官道的宁谧,漆黑的旌旗漫卷西风,钲鼓大作,枪炮轰鸣,贵阳城西。官道两旁的丘原,再一次化为血腥的沙场。

    新兵小赵抱着火绳枪,瑟瑟发抖。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出城参加大规模操练,就成了实战,甚至不是实战演习!

    目力可见,敌人虽然是在并不开阔的谷地地势里拼命往前挤,队列却黑压压望不到边。

    如今接战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就已经带给新建的“破军营”如此大的伤亡,按照他的估算,同行的兄弟很可能已经折损了五分之一!而丘原两翼友军的箭雨支援,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稀疏。

    陷入四面楚歌的李玉峰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是多虑了,前方的防守看起来远不如想象中来得严密,这些前来接战的贵阳守军,似乎只是一群新兵。

    而且从两侧山壁上落下的箭雨,只覆盖了一波就变成零星的散射,看起来对方并没有事先准备好充足的箭矢。

    (显然,尽管云峥已经事先在此布置了对我军的突袭,但是仓促之下,他手下既拿不出多少精锐步卒,也提供不了足够的箭矢支撑。)

    “虽然不意在此遭遇了些许敌兵,但恐怕也是贵阳最后的守备力量了。”李玉峰探出钢爪一般的手掌,凌空虚抓:“吃掉这点人,贵阳城内的金银财货,醇酒妇人,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身边衣甲鲜亮的叛军纷纷扬声欢呼。

    正当李玉峰一众沉浸在胜利即将来临的喜悦中时,右侧山峰之上,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与衣甲摩擦声,一支明军部队在陡峭的山壁间如履平地,径直朝着叛军中军席卷而来。

    这些明军在山地上飞跃穿梭,却足不沾尘,行进间更是毫无杂乱之声,默契无间宛如一人,让人想起在西南大地上被广泛传颂的无当飞军。

    无当飞军,这只由诸葛亮组建的劲旅,有着辉煌的战斗履历。

    马谡失街亭后,王平率领仅一千人的无当飞军守住隘口,挡住张郃数万锐旅,成功掩护马谡及其他各部撤离战场,一战成名。

    而在诸葛亮第四次北伐,王平率三千无当飞军在南围挡住张郃三万援军,为诸葛亮攻陷司马懿大营创造了条件,随后王平又率军掩杀,魏军大败,飞军威震天下。

    这只宛如无当飞军般神兵天降的部队,让原本胜券在握的叛军中军登时陷入了慌乱之中,刚刚还在心中构建的胜利蓝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得支离破碎。

    李玉峰死死地盯着这只部队的首领,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过分年轻的明军将领:

    “你就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破军修罗’——云峥?”

    “不过是地狱中走出的一个苦命人罢了。”云峥面色不变,却有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坚毅涌入四肢百骸。

    一个明军小旗喊道:“今日我等拼将一死,也要诛杀你这个乱臣贼子,保卫贵阳一城百姓!”

    云峥掣着手中七星宝刀,刀芒如匹练,直取李玉峰颈项而去!

    李玉峰急拔背后金背大砍刀格挡时,云峥的刀势却凌空转向,一刀直接刺穿李玉峰腹甲上的兽吞,顿时插入小腹之内。

    云峥的刀上有东西,当然不是毒。

    毒很难快速发作,而且李玉峰有相当的抗毒能力。

    然而云峥刀上涂抹的却是辣椒,能让李玉峰感受到寻常刀伤近百倍的疼痛,又劈在脆弱的下腹处,剧烈的痛感令李玉峰不由雪雪吸气,跌落下马来。

    一名明军战士瞅准时机,手中利刃高高举起,向着李玉峰狠狠刺去。

    刚刚落马的李玉峰却如蛰伏的猛虎般突然暴起,手中的金背大砍刀如同疾风般掠过,瞬间,鲜血如喷泉般从明军战士的脖颈处涌出。

    “哈哈哈哈哈……”李玉峰狂笑着,抽刀与冲上来的云峥互砍,很快就过招了十个回合,刀芒碰撞处激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告诉我,我本已得到贵阳城内线报,这个方向没有任何塘骑活动。你是如何得知我军行动的?”

    在明朝,斥候被称之为塘骑。

    “云某没有必要告诉你。”

    “早就听闻破军修罗喜欢赌命,可即使你有心算无心,也绝非我的对手!”

    李玉峰说着,刀上陡然涌出一股滔天巨力,向云峥压制而去。

    剧烈的痛楚,似乎反而激发出这位水西大将的凶性。

    云峥顿时感觉手上压力加重,左臂急忙按住右臂,才顶住这股汹涌巨力。

    “辽左无双士,东江第一人”。这位凶名赫赫的水西名将,与前大明边军猛虎,看来绝非浪得虚名,仅仅是一身怪力,便足以令人心胆皆寒。

    而云峥麾下一同突袭的明军战士,如今也被涌来的李玉峰亲兵围攻,一个个左支右绌,陷入了险境。

    “杀!”

    李玉峰一声吼啸,手上发力,将七星宝刀越发向云峥胸口推去。

    云峥眼角余光瞥见一名明军战士已经身中数刀,被李玉峰的亲兵斩下首级。

    弟兄们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来他有必要更改自己的说法。

    咔嚓一声,突然爆发出的杀伐力量将李玉峰所持大刀猛烈一震,刀身上竟出现了片片龟裂。

    李玉峰大吃一惊,已来不及反应,大刀顷刻被云峥震得抛飞上天。

    云峥挥起一刀,李玉峰侧身闪躲,被七星宝刀砍中肩头,右臂顿时被齐根斩断,翻飞而出!

    李玉峰痛叫一声,转身逃窜,顿时阵中一片惊乱。

    云峥提刀而行,身形如电,就在万军丛中,对李玉峰发起了追杀。

    逼仄的峡谷地形,让中军发生的混乱很快就传递到了前锋。

    守军之中,有人开始大呼:“李老贼已被云参将击杀,兄弟们,随我乘胜追击,杀!”

    而叛军前锋也一时士气跌落,陷入了颓势。

    顷刻间,本来节节败退的守军,战意陡然提振起来,鼓起勇气,向着敌人发起猛烈的冲锋。

    场中不断传来战士们的喊杀之声。

    新兵小赵紧跟大部队追击溃兵,在顺手砍翻几个倒霉蛋之后,一根冷箭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飞来,直逼小赵的面门。

    生死之间,小赵的思维变得非常清晰,因此冷箭射来的轨迹在他眼中变得异常缓慢,可他的身体却无比僵硬,难以做出想要的反应。

    小赵急得大汗淋漓,心中大叫“我命休矣”。

    关键时刻,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小赵的衣领,猛地一提,在间不容发之际将他拉开。

    小赵毫无形象地瘫坐于地,对救了自己性命的阿黄苦笑道:“我现在充满了为什么要来这里的疑惑。”

    阿黄打量了小赵一眼,认真地说道:“我也疑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唔,我说我只是想来看精灵的,你信吗?”

    “什么精灵?”阿黄一头雾水。

    “云大人亲自手绘的精灵姐姐,我第一次看到精灵姐姐的画像,只觉得‘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在我心中瞬时有了具体模样,仿佛山鬼就真切地站在那山阿之间,薜荔为衣,女萝作带,顾盼含情,巧笑倩兮。”

    战场上,明军和叛军疯狂厮杀,生命在激烈的碰撞中消逝与挣扎。

    而远处山峰之上,却于此时朦胧地勾勒出一位身着戎装的倩影。

    那轻盈身影静静地驻立,与周围山川融为一体。

    一阵轻风拂过,她优雅地抬起右手,轻搭在一张古朴长弓上。

    在她的轻抚下,弓身开始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穿透夜色的帷幕,注视着前方的战场,偶尔,她尖细的耳朵会轻轻颤动,仿佛能够捕捉到夜风中传来的微弱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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