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屠狗之辈
关中老人 著
类别:都市言情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1080492
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多是读书人。这是一个叫赵山河的小人物从小镇走向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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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世人,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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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渭水河畔,一场有点寒酸的葬礼刚刚结束。
此刻坟头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圈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显的格外刺眼,人群散去以后只留下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沉默无言。
一个头戴白孝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拿着铁锹弯着腰,收拾着坟头周围那些碎土,他双手布满老茧,偶尔会抬头看眼坟头,却什么话都没有。
男人叫赵山河,今年二十六岁,高考落榜后就在家照顾瘫痪多年的母亲。
在他身后,那位精神帅气身形挺拔的男人是他弟弟赵山海,也镇上这么多年唯一一位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当年他以全市理科状元的成就考进清华,硕士毕业后留在了北京。
巨大的视觉反差让人无法相信两人竟是亲兄弟。
漫长的沉默过后,嗓子有些沙哑的赵山河头也没回的问道:“山海,不走不行?”
赵山海看着哥哥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眼神坚定的回道:“哥,请过假了领导没批,部里领导明天要去西部调研,我下午就得赶回北京,咱妈的头七纸就只能你一个人烧了。”
说完这句话后,双眼微红的赵山海再次跪在地上,给坟里这个从没享过什么福,大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和床上度过的女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赵山河缓缓起身后道:“那就回去收拾东西,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赵山海欲言又止,似乎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最后他自嘲一笑,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哥哥往回走。
从渭河边的坟地到镇上只有两里路,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兄弟俩边走边聊,赵山海说着大城市的繁华和工作趣事,赵山河只是安静的听着。
因为他至今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了。
小镇并没有多大,也就三条街道外加十几个普通巷子而已。
西北偏僻向来贫瘠,所以小镇看起来有些落魄,也就南北那条重泉路稍微繁华点,街道两边都是开着各种店面的两层小楼。
从渭河边的坟地到他们家需要穿过重泉路,进入重泉路以后认识的熟人就比较多了。
赵山河见谁都客气的打着招呼。
为了照顾母亲他这么多年在镇上很多商店都打过零工,这些商店老板对于这个孝顺的男人也都很照顾。
赵山海跟在哥哥后面,对着他们点头致意。
自从上大学以后他就很少回来,因此几乎跟镇上的这些人没有任何往来,不少人都快忘记他是谁了。
当经过小镇那家特别有名的水盆羊肉馆的时候,有两个留着寸头,胳膊上布满纹身的年轻人在抽烟打屁,他们放肆的笑骂声让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小镇大多数普通人见到他们都是主动避而远之,因为他们是小镇首富孙天喜的侄子孙庆和孙海。
仗着家里的背景初中辍学就混社会,打架闹事欺男霸女可谓是无恶不作,没少欺负小镇的老百姓。
他们远远就看见了赵家两兄弟。
对于赵山河他们很熟悉,老实巴交的窝囊废,被人踹一脚连屁都放不出一个。
赵山海他们接触的比较少,谁让这货考上清华就很少回来,打小光顾着学习了,跟同龄人几乎没有交集。
镇上人都说人家是前途无限的高材生,压根不屑于和土包子们为伍。
此刻,孙家兄弟看见赵山海那高傲的样子,让他们相当不爽。
在小镇这一亩三分地上,任你在外面如何牛逼,到了这也得乖乖低头。
孙家兄弟相视一眼,坏水仿佛都要从眼窝里淌出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吊儿郎当的朝着赵家兄弟俩走了过来。
来者不善!
当看见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赵山河就知道麻烦来了。
他脸色平静道:“庆哥,海哥,有啥事么?”
这两个货不是什么好种,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赵山河不怕被欺负,就怕徒生麻烦。
孙海抽着九五至尊,瘦的快脱了相。
这小子是小镇有名的老流氓,仗着叔叔背景深厚,没少祸害别人家姑娘,就刚刚这一小会就调戏了好几个路过吃饭的女人。
他直接推开赵山河,对着后面的赵山海满脸嘲讽道:“呦,这不是我们的高材生吗,听说考上北京的公务员了啊,这鼻孔都快牛逼上天了,不拿正眼看咱乡下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孙海心里也是不断嘀咕。
赵山海这小子当年上台领奖的样子还真特么挺帅的,别人拿一个奖都感天谢地了,这小子一拿就是好几个,然后还一副死鱼脸,欠揍得很。
赵山海冷眼盯着他回道:“有事?”
带着金子链子,穿灰色风衣的叫孙庆,脸上有道打架留下的疤,看起来凶恶了不少。
赵山海凌厉的眼神让他心里咯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道:“妈的,当个公务员看给你牛逼的!挣的有老子多吗?还不是给人打工当狗。”
赵山海摇摇头,不屑于跟他们对话,十分淡定道:“让开。”
孙庆见赵山海不上套,就继续挑衅:“我就不让,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赵山河这时挡在弟弟面前,他也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庆哥,海哥,别生气别生气,有啥事你们跟我说。”
此时重泉路上已经有不少居民驻足看向众人,尤其是赵山河和赵山海头上还戴着过丧事的白孝,就更增加惹人注目了,何况冲突对象还是孙庆孙海这对地痞流氓。
孙庆本来还想继续挑衅,狗头军师孙海注意到人多眼杂,就在孙庆耳边嘀咕了几句,孙庆这才放过了赵山海。
不情愿的让开去路的同时,不忘对着赵山海恶狠狠的威胁道:“赵老二,回头再收拾你。”
赵山河不紧不慢的带着弟弟离开,他也清楚弟弟不会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可是他们今天要是真想找事,那赵山河绝对会让他们后悔。
因为现在能让赵山河顾忌的事情除了弟弟,就再无其他了。
等到赵山河和赵山海离开以后,孙庆有些不爽的咒骂道:“逼样子拽什么拽,县城那帮当差的哪个敢得罪我,见了我还不得低头喊声庆哥,他算什么玩意。”
孙海若有所思的笑道:“庆哥说的是,这货就是个书呆子,没受过社会毒打,你是要不爽的话,咱可以找别的办法收拾他,现在人多,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亏这两兄弟还有这觉悟,他们还有什么名声呢?
孙庆觉得有理,于是二人便嘀咕起来怎么收拾赵山海了,反正在镇上他们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就算是去了县城也都是人物,谁敢把他们怎么样?
……
因为是外来户,所以赵家的院子位于镇子西北角的靠边位置,这里住着的大多数也都是外来户。
这个只有四间青砖灰瓦房间的老院子看起来略显陈旧,跟巷子里其他家的二层小楼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赵山河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大雪已经把葬礼过后的痕迹覆盖掉了,如过不是那些挽联和花圈的话,一切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在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赵山海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那整整满面墙的奖状,这是爷爷以及父母当年最大的骄傲,只是上面某个人的名字要比他更多。
赵山海眯着眼睛,那些往事逐渐浮现在眼前,心中的那根刺隐隐作痛,沉默片刻后他最终拿起行李毅然转身离开。
赵山河送弟弟去镇南边的省道边搭班车,这次他们没走重泉路,而是选择了走西边的村道。
赵山海会先坐班车到县城,再坐长途大巴到省会西安,最后再坐火车从西安回北京,如同他当年一步步从小镇考进清华一样。
穿越在各乡镇最后到达县城的班车十来分钟一趟,他们运气不错,刚到省道就远远看见一辆驶来。
大雪里赵山河对着班车挥着手,赵山海眼神复杂的凝望着哥哥的侧脸,没有什么寒暄客套,语气坚定道:“哥,我走了。”
赵山河知道弟弟想说什么,只是拍了怕弟弟的肩膀道:“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当班车缓缓停下,赵山海提着行李快步上了车。
上车以后他长舒了口气,坐在座位上直接闭目养神,他没有再回望小镇一眼。
似乎这所谓的家乡并没有带给他归属和眷恋。
就像以前上学时那些长假,如果不是回家看母亲和哥哥,他都不会回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往上走,唯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这么多年的牺牲和付出。
很快班车就启动,赵山河挥着手目送着弟弟离开,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雪中,眼神紧紧的盯着省道上的那辆班车,直到那辆班车彻底消失在风雪当中。
赵山海没有回头,赵山河也没有转身。
第2章 大城市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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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弟弟以后,赵山河就直接回家了,母亲的葬礼过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可是当回到巷子里的时候,赵山河却看见家门口停着辆黑色路虎,旁边则站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
赵山河的第一印象就是,这腿真长,目测至少有一米了。
此刻,这位美女正盯着那幅赵山河亲手给母亲写的挽联喃喃自语,好像对这笔迹有些似曾相识。
“无路庭前重见母,有时梦里一呼儿。”
赵家是其他地方迁过来的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关系,更别说会认识开这种豪车有钱有势的朋友了。
赵山河自己这么多年都在小镇窝着,别说美女了,连女性朋友都没几个,所以她大概率是来找弟弟的,因为也就弟弟这样大城市混过的人才可能认识这样层次的人。
在赵山河偷偷打量女人的时候,女人也感觉有人在窥视她。
转身以后眼神有些冰冷的盯着赵山河,那种冰冷倒是跟赵山海有些相似。
这让赵山河更加确定,女人肯定是来找弟弟的。
走到女人面前,赵山河有些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神,搓着手憨憨的笑着,用地道的关中地区方言问道:“你是来找我弟弟的?”
女人穿着毛呢大衣,搭配牛仔裤,长筒靴。
她平静道:“你就是赵山河?我叫顾思宁,李师傅让我来找你的。”
顾思宁?
赵山河觉得这名字挺好听。
不是来找弟弟的,而是来找自己的,还是李师傅介绍来的,这让赵山河有些意外。
李师傅是小镇上的大人物,在镇西边开了家武校。
赵山河打小身体不好,小时候爷爷让他拜李师傅为师,跟着学些强身健体的把式,这一学就是好多年,这也让赵山河如今的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来说要彪悍不少。
赵山河也算是李师傅的徒弟之一。
只是李师傅从来不让他喊师父而已,说他这条命是赵山河那位当了半辈子土郎中的爷爷救的,如今只是还他爷爷人情而已。
既然是李师傅那找来的,那肯定是有什么事,于是他沉声问道:“哦,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思宁十分擅长掌握主动权,她反客为主,淡淡道:“雪这么大,我们就站在门口说?不先请我进屋吗?”
赵山河用手扑簌了几下头上的雪,掏出钥匙开了门,带着顾思宁进了院子。
“你母亲的事情,我听李师傅说了,节哀顺变。”
顾思宁走在身后,语气郑重道。
听到来自陌生女人的安慰,赵山河稍微愣了下,随后回道:“谢谢。”
进门以后,顾思宁打量起这个有些年代的院落,听李师傅说这院子是当年赵家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老宅子。
左边是赵老爷子当年问诊的屋子,右边以前是牛圈后来改成了杂物间,东西厢房分立左右,再后面就是平时吃饭的大厅以及厨房了,最后就是摆放杂物的后院。
镇子上不像城里到了冬天家家户户烧暖气,这地方到了冬天每家每户都是在屋里搭火炉取暖。
赵山河带着顾思宁进了自己的屋子,穿着精致的顾思宁跟这座老宅子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也跟普通又平凡的赵山河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女人倒是跟赵山海有些相似,好像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炉火烧的很旺,瞬间驱散了寒意。
暖洋洋的感觉比城里暖气干巴巴的燥热不知强了多少。
赵山河给顾思宁端了把椅子放在火炉边道:“今天下雪格外冷,你先在炉子边烤烤火。”
顾思宁双手放在火炉上开始烤火,赵山河则给顾思宁倒茶,趁着这个空隙顾思宁打量起了房间的摆设。
除过火炉就是一个衣柜两把椅子,以及偌大的土炕,镇上大多数老旧的院子睡的都是土炕。
顾思宁见过土炕,对此并不稀奇。
唯一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土炕的两侧堆满了书,足足有半人高的书摞在一起,加起来至少有上千本书。
那些书有些已经泛黄老旧,有些则应该是最近刚买的。
顾思宁的眼睛很尖,炕上那些书她只是随便撇了几眼,就看见了几本连她都觉得晦涩难懂的书,比如哲学类的《精神现象学》《纯粹理性批判》,还有历史类的《朝野佥载》《不可能的帝国》等等。
这让顾思宁瞬间眉头微皱了起来,好像无法把这些书跟这个院子这个普通到走到大街没人多看两眼的糙汉子联系到一起。
特别是还有一些中医类的书,不过听李师傅说赵山河的爷爷是老中医,这也就能理解了。
在赵山河给她把茶端过来的时候,顾思宁的表情就已经恢复正常。
只是高中时谈过一场不算恋爱的恋爱,至此这么多年就一直孑然一身的赵山河依旧不敢直视太过漂亮的顾思宁,偶尔不经意间瞅见顾思宁的样子,只觉得她的鼻梁挺高眼睛很大。
“李师傅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赵山河这时候才问起正事。
顾思宁端起赵山河用一次性杯子泡的廉价花茶。
这种茶叶在集市五块钱就能买半斤,入口苦涩到了极致,对于小镇的普通人来说,却是提神的好东西。
顾思宁轻抿了口眉头微皱,不过并未嫌弃,抬头缓缓说道:“我有个课题在研究关中唐朝十八座帝王陵的建制,现在到了你们县的桥陵泰陵景陵光陵,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正好朋友父亲认识李师傅,他推荐了你,说你对这几座唐陵很熟悉。”
“所以我想请你当我的向导去看看,当然我会给你酬劳,两天时间每天两千块,怎么样?”
在见到赵山河的时候,顾思宁觉得李师傅推荐的人似乎有些不靠谱,不过在看到土炕上堆积的那些书以后,似乎对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又有些期待了。
赵山河听完顾思宁的话,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以前给县里某位老学究当司机的时候,还真没少跑这几座唐陵,可以说比某些专家都了解这几座唐陵。
唐朝一共二十座帝王陵,除过昭宗李晔和陵在河南,哀帝的温陵在山东,其余十八座帝王陵都在关中地区,从西往东绵延一百多公里,几乎跟渭水以及汉代的九陵平行一线。
赵山河有些犹豫,不过年关将至也没什么事,何况两天挣四千块钱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份意外的收入,于是他迟疑片刻就答应道:“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顾思宁听到赵山河答应了,就径直起身道:“好,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赵山河起身准备送顾思宁,不过想到这大雪天不好开车就问道:“你住哪里?”
顾思宁如实说道:“小镇街道上有家招待所,我在那里将就一晚上。”
说这话的时候,顾思宁顺手拿起炕边的一本叫《士大夫政治演生史稿》的书随意翻看,当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笔圈记时,顾思宁愣了下,回过神后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毕竟他们只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也不是什么朋友,赵山河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山河送顾思宁出门,当顾思宁准备上车的时候,回头又看见了那幅让她觉得惊艳的挽联,就忍不住问道:“赵山河,这幅挽联是谁写的?”
赵山河挠着头悻悻笑道:“我写的。”
这句话时让顾思宁再次失神,她盯着赵山河看了又看,眼神极其复杂,最终没再说什么,缓缓上车离开。
等到顾思宁走了以后,赵山河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就,他看着炕边摞满的书,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当年爷爷去世,母亲瘫痪,他把上大学走出去的机会让给了弟弟了。
在小镇这些年孤独寂寞的日日夜夜里,他都是靠着这些书熬过来的,因为对于他来说物质的贫穷算不上什么,精神上的匮乏才是真正最致命的。
第3章 坟被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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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将至,镇上每天都有许多在外务工的人跨越千山万水回乡过年。
荷包鼓鼓的年轻人回了家就开始怎么舒坦怎么来,白天街坊四邻的串门,到了晚上就三五成群的打牌喝酒,毕竟镇上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此刻东西正街的二层小洋楼里,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为首的就是今天中午赵山河和赵山海碰见的那两个流氓地头蛇,孙庆和孙海。
孙庆家里有两台麻将机,返乡的哥们成天往他这跑。
屋里烟雾缭绕,喝酒吹牛逼笑骂声不断。
以孙庆和孙海为核心的这帮小镇渣滓们的境遇各不相同,有些依然跟着孙庆和孙海在县城混,有些迫于生计中途离乡外出打工,每当逢年过节回来走动走动。
孙海向来好面子,准备的都是几百一瓶的好酒。
这帮年轻人大多都是酒蒙子,平日里也就喝个几十、一百出头的西凤酒够了,赶上过年好不容易喝到这种好酒,那真是不要钱似得往肚子里灌,好像多喝一杯都是赚了。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孙庆有些飘飘欲仙,愈发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当喝到尽兴的时候,孙庆忽然想到中午赵家兄弟那档子事了,于是越琢磨就越来气。
他妈的赵山海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当年上学的时候,他喜欢的校花暗恋赵山海,这让孙海忌恨了好些年,现在他有钱有势了,必须找回面子。
于是他看向堂弟孙海,道:“海子,你不是说找人给赵三海那装逼货下套吗,办的怎么样了?”
关中地区方言shan和san不分,所以镇上人总是把赵山河赵山海兄弟俩喊成赵三河赵三海。
还未等孙海回话,旁边的年轻人听到这话,立刻起劲了,义愤填膺的喊道:“庆哥,镇西北姓赵那家的老二吗?他咋得罪你了?庆哥你一句话,弟弟我现在就带人过去卸了他的腿。”
“就是的,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得罪我们庆哥!”另外一人也附和道。
这些厮混在社会最底层的家伙,几杯酒下了肚就热血冲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好像只要自己不要命,就可以把谁都不当回事似得。
孙海酝酿了下,解释道:“庆哥,不是我没办,是这狗东西已经坐车跑回北京了,我也没招啊,咱总不能追到北京去弄他吧?”
孙庆有些诧异:“啥?跑了?他妈才刚死,头七都没烧呢,他这就走了?”
镇上人是极在乎风俗习惯,最讲究孝义尊卑,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赵山海的行为就是典型的不孝。
孙海骂骂咧咧的说道:“是啊,你说这狗日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咱们孝顺。”
本想狠狠收拾顿赵山海,谁知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人家根本没给他机会,这让孙庆是有气没处撒,只能狠狠的喝了杯闷酒。
一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孙海琢磨了会,道:“庆哥,你要是真想收拾赵三海那孙子,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把他逼回来,就是这招有点太损。”
孙庆缺德事干的多了去了,哪里管什么损不损的,他嘴里叼着烟,摆摆手,示意孙海有屁快放别废话。
孙海把嘴贴到孙庆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好一阵,眉头紧皱的孙庆听完了话阴笑了起来,好像整个人都通畅了,他拳头紧握,吩咐孙海道:“你放胆去做,花多少钱哥给你报,到时候要是真出事了,我也能给你平了!”
孙庆这话说的非常霸气,赵山海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个老实巴交毫无存在感的赵山河了。
这种事不用他们亲自出手,镇上不少人都是靠孙庆孙海的关系吃饭的,找人干点脏活累活容易得很。
得到肯定的孙海立刻打电话摇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安排的明明白白,众人继续喝酒打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
早晨八点,赵山河幽幽醒来。
昨天还是大雪纷飞,今天转眼阳光明媚,这在冬天可算是好天气了。
丧事流水席还有不少肉菜折箩,这些剩菜足够赵山河吃上一星期了。
母亲不在了,自己也不必过的那么精细了,赵山河随便对付了几口,就算是把早饭给解决了。
吃完以后他就开始打扫房前屋后的积雪,特别是大门口的积雪,因为两边的邻居早都搬走了,所以赵山河几乎把半条巷子路上的雪都给扫了。
他从来不是只扫自家门前雪的人。
十点整,黑色路虎卫士再来到赵家门口,昨晚在小镇招待所将就了一晚上的顾思宁准时来了。
她很注重时间观念,不喜欢别人迟到,自己也从不迟到。
当听见门外的喇叭声后,换好衣服背着装备等待多时的赵山河走出大门,看见顾思宁也换了身更适合爬山进墓的衣服后稍显放心。
你别说,换了衣服的顾思宁连气质都变了。
昨天是毛呢大衣高领毛衣长腿靴,今天则换成了羽绒服工装裤和户外鞋,比起昨天的高冷气质,今天则是非常干练洒脱,那修长的美腿愈发的显眼。
赵山河只是偷瞄了两眼就不敢再细看顾思宁了,而顾思宁则是平淡说道:“可以出发了?”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的跑向了他们。
来人是赵山河年龄相仿的好朋友叫王斌,是在镇上种大棚菜的,皮肤晒的比赵山河还要黝黑,赵山河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给他帮忙。
正准备上车的赵山河闻声看去,就见王斌一边跑,一边嚷道:“三河!三河!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山河脸色一凛,转身走向叉腰喘着粗气的王斌,问道:“斌子,出什么事了?”
王斌急得直跺脚,他大声说道:“三河!你妈…你妈坟让人给铲了!”
这话一出,赵山河只感觉全身热血直冲天灵盖,转而又瞬间冷却,整个人面色铁青。
他眼神冰冷至极,拳头攥地嘎巴响,道:“谁干的?”
赵山河气质的骤变让王斌陌生而恐惧,他磕磕巴巴道:“我听人说…昨晚孙庆孙海那帮人要收拾你弟,谁知道你弟提前走了,于是就找人把你妈坟铲,逼他回来。”
孙庆,孙海,这兄弟俩干的?
确实,除了他俩,赵山河再也想不出谁能这么干了。
母亲昨天才入土为安,今天坟就被人给铲了,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在小镇这么多年,赵山河向来都与人为善,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也没有得罪过谁。
唯一的逆鳞就是他妈。
谁欺负他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欺负他妈。
这边刚上了副驾的顾思宁也听到了王斌的话,她知道赵山河他妈昨天才下葬,结果今天就被铲了,真难以想象对方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
赵山河深深呼了一口气,面色稍微缓和后,他转头看向顾思宁,异常镇静的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应该不能陪你去唐陵了。”
顾思宁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她沉声道:“嗯,等你忙完再说。”
赵山河没再说什么,转头直奔孙庆家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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