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赘七年,休妻后侯府追悔莫及
川黎黎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307823
崔泽为保发妻家的爵位,改姓入赘,又为妻弟担罪,身受重伤。 怎知妻子林念瑶为了白月光出人头地,竟逼他去前线送死。 送死那夜,大雪不止。 他最后问她:“你真忍心?” 林念瑶的心早被白月光一个人装满,“为了玉同的前途,你必须去。” “我将来生许给你,下辈子和你好好过。” 崔泽苍凉一笑,身披大雪,走向末路。 林念瑶以为就此与崔泽永别。 崔泽却从末路杀回,踏碎林家大门,发下休书。 “别提下辈子,这辈子的罪我已经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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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人世间哪有妻子逼丈夫去前线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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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瑶,你真要将我扔到北羌人的铁蹄下。”
“要我去死?”
林泽说出这句话时。
刁钻的北风从合不上的窗缝钻进书房。
卷走了他苍白唇间的最后一丝温度。
重伤的他靠着榻上的小方桌,勉强撑起身体。
林泽望着两步之外,他的发妻林念瑶。
心里是无可名状的压抑、愤怒、撕裂和钝疼。
两步之外,林念瑶不顾他重伤难以支撑。
她半步也不肯上前。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冷到极点。
而昭国上下早已愁云惨淡多日了。
昭国刚刚经历一场大败,精锐尽丧,主将被俘。
北羌兵马正围在昭国的青州城下,逼迫昭国皇帝俯首称臣。
北羌不仅要昭国皇帝称臣上贡。
他们还要昭国的长乐郡主,北嫁和亲。
偏偏长乐郡主是皇帝的长姐,长公主殿下如珠如宝的幺儿。
长公主发了话,除非青州兵马全数战死,否则她的女儿宁死也不和亲。
现在,就缺一场青州大败,还有一颗无能主帅的人头,替皇帝分忧,助皇帝从长公主手上讨要到长乐郡主,送去北羌求和。
“林念瑶,我还算不算你丈夫?”
“世上哪有妻子逼丈夫去前线送死的?”
林泽一句话说到头,尾音发了颤。
对上林泽的叩问,林念瑶别过脸去。
林泽瞬间明悟了。
管他算不算她的丈夫,林念瑶都要他的命。
惨淡的日光从窗纸透下来,映在林念瑶鬓间的螺钿插梳上。
螺钿光华流转,落入林泽的眸中。
望着别人送的,却被妻子日日佩戴的插梳。
林泽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为了帮傅玉同讨陛下的欢心,连我的命都要给出去吗?”
林念瑶脸色大变,像是被人戳破了暗藏的心思。
她双眸一转,很快掩饰好脸上的失措。
“谁说要你死了?只是让你领兵向北走一趟。”
“再说玉同救过我,是我的恩人。”
“你我是夫妻,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多付出一些,和我一起报恩呢?”
提起傅玉同,林念瑶的一双柳眉渐渐弯出楚楚可怜的弧度。
林泽看着她为别人缱绻地化身一泓春日的水。
林泽真想问林念瑶:
傅玉同是她林念瑶的救命恩人,是她林念瑶的心上明月。
是她那泓春水恨不得夜夜对映的天上君子。
那他又算什么?
林泽自嘲一笑。
这声苦笑,耗空了他大半的力气。
“林念瑶,你想过吗?”
“为了帮你保下林家广平侯的封号,我入赘改姓,弃了科举,前程已绝。”
“为了帮你保住弟弟,我挨了肃国公一百杖,伤重未愈。”
“如今我一无所有,只剩半条命,连这你也非要拿去吗?”
林念瑶原本信誓旦旦的声音顿时虚了下去。
“何必将话说得那么难听。”
难堪的神色在她眼中闪了闪,促使她走向林泽,扶他趴下。
趴下以后,林泽后腰到大腿处透出的斑驳血痕全暴露出来。
林泽的伤触目惊心,林念瑶偏过头去,看也不敢看。
林泽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再求了林念瑶一次。
这次不是情深义重的丈夫对妻子的苦求。
只是一个重伤的病人为了避开无妄之灾的求生哀求。
“林念瑶,放过我,好吗?”
看着林念瑶眸中似有若无的泪,林泽心里升起零星一点的盼望。
但不过一眨眼,林念瑶就向他证明,她眼中的泪从不为他闪烁。
“不行!玉同已经将记着你的名字的折子递上去了。”
“讨伐北羌,你非去不可。”
“绝不能害玉同失信。”
林泽的所有盼望一概破碎。
他直接坠入冰窟。
林泽爹娘早逝,师父师娘为北羌所害。
如今世上最亲的人便是他呵护了七年的妻子林念瑶。
而此刻林念瑶要他的命,竟是这般的果断残忍。
“念瑶……我一直当你是我心间最要紧的那颗星子。”
林泽话音未散,书房大门竟被人无端推开。
五个人裹着风雪闯了进来。
五人穿的都是宫里的衣服,并列排开,气势凌人。
打头的是在光启帝身边伺候的陈公公。
陈公公没有寒暄,老辣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林泽身上。
“广平侯真是忠勇,竟向傅大人主动请缨,争当北伐的主帅。”
“既然如此,林侯爷随老奴进宫吧,陛下有话要交代。”
林念瑶似乎早知道陈公公会来。
没等林泽反应过来,她早退到了书房外。
林泽被抬走时,她为林泽落了一点淹没在睫羽中的泪。
……
漫天大雪,笼罩得天阴阴惨惨。
林泽就这样被硬生生抬进宫中。
长长的宫道被淹没在冰雪中,凄惨得像是通往彼岸的黄泉路。
抬着林泽的太监只管把他往含元殿送,一路上除了踩雪的嘎吱声,气都没有大喘。
在一片死寂里,林泽被抬到含元殿旁。
他冷得快失去知觉,偏偏心还有知觉。
是被剖开来,鲜血淋漓的痛。
陈公公陪被抬来的林泽在含元殿外听宣。
不多时,光启帝宣林泽进殿。
小太监叫林泽时,嗓子尖细得像号丧的乌鸦。
听着号丧一般的传唤,林泽的心硬成了冻结的泥浆块。
里面早烂了,只剩一个冰做的外壳,勉强维持着形状。
陈公公瞧见他的模样,将他从担架上扶起。
搀林泽进含元殿时,陈公公细不可闻地宽慰了他一句。
“林侯爷,莫忘了,天无绝人之路。”
门外风雪依旧。
含元殿内暖炉的炭火很足,暖得如春。
光启帝高居上位,目光不曾离开手中的一纸策论。
“崔泽,朕后悔当初未听你的,防患北羌于未然。”
崔……!
林泽心中一震,险些落下泪来。
太久未曾听人唤他的本名了。
带着策论,光启帝从椅背嵌着玉龙的紫檀椅上缓缓起身,走到林泽面前。
“崔泽,青州府秋闱第一。”
“你再瞧瞧你现在。”
“朕一个好好的栋梁之材怎么就沦落成这样?”
光启帝一句话勾动林泽无数回忆。
林泽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偏偏陈公公还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林侯爷,陛下问你呢,答话呀。”
林泽如鲠在喉,默了半晌才将自己如实剖开。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怕被人听清。
“臣入赘林氏,领了林氏的爵位,再不能科考。”
听林泽草草说完往事,光启帝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
“你说得这么简略,是怕落了谁的面子?”
“朕不怕落人面子,朕替你说。”
“你的妻弟林君成嗜赌成性,不仅一夜输尽广平侯府。”
“更将广平侯位压上赌桌,输了出去,丢尽朕和满朝公卿的脸。”
“朕夺了他的爵位。”
“除林君成外,林氏再无男丁。”
“你不入赘,广平侯的封号就会被削。你救了林氏,这点你为何不提?”
林泽无言。
光启帝:“好,你不愿挟恩自重。”
“林家老祖母私自行贿,害你丢了御林军统领的位子,你不提。”
“林君成惹怒肃国公,让你挨了一百棍,你也不提。”
光启帝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扎进林泽的心里。
“崔泽,你人太善。”
“现如今,你的夫人又要你去北羌人那送死。”
“朕是不是该遂你的愿,赐你马革裹尸?”
002 你的枕边人一直算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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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双眸似漆,内里有暗不见天的火在烧。
遂谁的愿?
他如何能遂他们的愿?
光启帝看出他的不甘,顿了一下,轻叹一声。
“可朕需要一个死人。”
林泽的眸子凝住。
含元殿就这么陷入死寂。
满殿只剩炭火焚成灰的剥落声,静静宣告林泽死期已定。
光启帝将策论递还给林泽。
林泽接过那纸策论,恰似接下盖在他棺前的白布。
忽然,光启帝看向林泽的目光一变。
“朕惜才,那个死人未必非得是你。”
含元殿的热意终于扑到林泽身上。
暖炉中炭火烧出的红光跃入林泽眼中。
他像是画纸上即将枯死的龙又被人点了一次睛。
光启帝扫过林泽身上的伤,细看他因杖责得来的斑斑血迹。
他替林泽痛惜:“肃国公下手未免太狠。”
林泽烂成泥浆的心,被暖意捏回了一点形状。
他双唇微颤,险些哽咽。
“不过朕记得当日是肃国公亲自监刑,肃国公老当益壮。”
光启帝话锋一转。
“反正你因肃国公重伤,终归不适合征战,何不上书求肃国公与你同去青州,讨伐北羌?”
“到时候他为主,你为副。”
“你将死人的担子抛出去,让肃国公承担。”
话说到这,林泽听懂了光启帝真正想说的弦外之音。
光有死人替皇帝担下臣服北羌,逼长乐郡主远嫁和亲的骂名还不够。
向北羌上贡的金银也该有肥羊吐出来。
肃国公府娶了富商之女做儿媳妇,得了十里红妆的嫁妆。
是目前最好的一只肥羊。
可整个大昭谁不知道肃国公府代代忠良?
甚至肃国公唯一的儿子,为昭国征战,断了双腿。
更何况,林泽始终记得他十六那年,肃国公解下佩剑,在青州城下的猎猎西风中托付于他。
“我老了,这柄宝剑跟着我恰如明珠暗投。”
“配你正好,英雄少年。”
往事一闪而过。
林泽回过神,抬眸正对上等他回话的光启帝。
陈公公催促道:“林侯爷,愣什么?还不快谢过陛下,赐了你一条生路。”
林泽抿紧了双唇。
他宁死也不当挥向忠良的屠刀。
陈公公见林泽不答话,眉头一紧,急了许多:
“侯爷,这会儿哑巴了?说话啊。”
光启帝却大度地摆手,叫停催促的陈公公。
他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走回到书案前。
背对林泽,光启帝抛出一个问题。
“你说你的妻弟为什么偏偏去肃国公眼前犯浑?”
林泽心神一震。
若林君成不曾惹怒肃国公,牵连他受罚,他又怎会成为朝肃国公府发难的一柄好刀?
前因后果串起来,林泽的肺腑登时绞成团,激得他呕出血来。
光启帝转回身,打量嘴角渗血的林泽。
“崔泽,你不想挟恩自重,你想光明磊落。”
“但你的枕边人一直在算计你。”
“你如何能清高?”
算计……
林泽以为他的心方才已然死透。
结果这一刻死透的心又开始裂开般地疼。
他原以为林念瑶懵懂残忍,受着傅玉同的诓骗,最多想要走他的命。
怎么想得到她是精心算计,逼他当最污糟的杀人刀。
林泽紧抿着唇,把苦到灼人的血都吞回去。
陈公公瞧着他惨白的脸色,好言劝道:
“林侯爷,坡都给你搭好了,你这驴不如借坡下了吧。”
“老奴为你代笔,即刻就能上书。”
“做人呀,还是得先紧着自己,你说是不是?”
暖炉中又烧没了一堆炭,炭灰悄悄飘出来。
望着炭灰,林泽的双眸中的亮光全被吞噬,他许久没有答话。
……
林泽最后是被太监从含元殿拖出去的。
含元殿内空无一人,唯独地上摔了一个茶盏,四分五裂。
显然光启帝离去前,发过雷霆般的怒火。
被拖出殿外的林泽,叫陈公公带人架着,扔在了宫门外人来人往的车道上。
陈公公看着林泽被摔进墙角的雪堆里,“啧”了一声。
“林侯爷,你真是不识好歹。”
“天寒雪冷,但陛下吩咐了,您自己爬回去吧。”
天色已近黄昏。
正赶上六部散值。
车道上,离宫的大臣,接人的奴仆,来来往往。
任谁见了林泽都忍不住议论几声。
“这不是入赘赘出来的广平侯吗?又惹出大祸了?”
“窝囊到这份上,亏他还有脸活。”
“我要是他,早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哪会趴在这,当一条死狗。”
陷在雪堆里的林泽听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光启帝差人将他丢在这,就是要让他受尽讥讽和羞辱。
谁叫他不识抬举,不肯牵扯肃国公。
林泽清醒着,却动弹不得。
他被冻得青紫,听着不同的讥讽被人吐出来,又随寒风散去。
人人都在嘲笑他。
有笑林念瑶使唤他的,也有笑林君成欺辱他的。
冷言冷语听得多了,林泽的耳朵被磨了出来,竟得了一场心如止水的解脱。
不知道是第几次嘎吱吱的木车轮无情地碾过白雪。
终于有辆马车为林泽停下。
雕花的车门被推开,车里人的声音先传出来。
“林侯爷,我送你回广平侯府吧。”
“曾经同窗一场,我怎忍心看你受冻。”
这声音温和有礼,却是往日林泽绝不愿意听见的。
傅玉同探出身来,玉面含笑。
他从眉梢到唇角都是时下女子最喜欢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傅玉同笃定林泽厌恶他,不会上他的车。
但他就是要在林泽面前停车,故意装出大方的模样。
逼林泽当一个不识好赖的丑角。
他要让满朝同僚骂林泽的骂声更响亮些,最好响彻云霄,直达九天之上。
让已故的老师听个清楚!
003 我本姓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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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用不见波澜的目,顺着眼尾望了傅玉同一眼。
“别光说话,搭把手,扶我上去。”
他出声后,六部官员的讥讽竟一齐散去。
九霄之上只有风雪在呼啸。
这下成了傅玉同骑虎难下。
他咬着后槽牙强装浅笑,下车后屈膝扶起了林泽。
林泽并未客气,一进车内就将滴滴答答的雪水蹭在傅玉同车内上好的绒毯上。
上了车后,林泽便合了眼睛。
车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林泽不说话,不妨碍傅玉同揭他疮疤,找回场子。
“头一次见堂堂的侯爷被人像扔烂菜叶一样扔出宫外。”
“你没听陛下的,拉上肃国公一起为陛下分忧。”
“林泽,都混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还没丢了你那点没用的骨气?”
林泽未与傅玉同争辩。
他只是静静地倚着,等着马车驶到广平侯府。
傅玉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也不恼,反而刻意在林泽面前提起林念瑶。
“你这么做,谁会念你的好?”
“你死了,林念瑶会替你收尸吗?”
这话一出,若是搁在以往,林泽少不得要揪住傅玉同的衣襟,往他的脸上狠狠揍一拳。
傅玉同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他算准时间,趁着马车停在广平侯府门前,推开了车门。
傅玉同如愿听见了林念瑶头上钗环轻碰的脆响,只等林泽往他的脸上揍一拳。
不料林泽动了手,但那只手只捏住了马车的门框。
林泽借力挪到车下去。
“多谢你,送我回容身的地方。”
傅玉同又一次失算,脸上装出的谦谦君子般的模样终于裂开一道痕。
林泽不理会他,也不理会迎出来的林念瑶,一步步挪着,独自往府里走。
林念瑶一双眸子在林泽身上停了一下,眼波一转,最终还是落到了傅玉同身上。
林念瑶嗓音里含着怯怯的婉转,她对上傅玉同:
“劳你费心了,护送他回来。”
傅玉同低头抿唇,唇角又带上了温润的笑意。
“不妨事,我该做的。”
傅玉同瞥了林泽的背影一眼,随后褪去唇边的笑意
他皱起三分的眉,装出一副全心全意为林泽打算的样子。
“林泽他……惹恼了陛下,你劝劝他,别将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有的担子太重,他何必一个人扛?”
“天塌下来,不该由高个的肃国公府顶着吗?”
傅玉同三言两语便将林念瑶的心里说得熨帖。
熨帖得她回头唤林泽:
“你听听,玉同一心为你打算。”
“你怨我就算了,那玉同呢?你连声谢也不向人家道吗?”
林泽伤重,挪了半晌也才走到府门前。
他闻声回首,脸上是一个林念瑶和傅玉同都不明白的笑。
笑里弥漫着冰冷又裹满了释然。
“谢,早道过了。”
林念瑶和傅玉同均是一愣。
两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泽下车时,真向傅玉同道了一声谢。
眼前的林泽忽然让两人都感到陌生。
傅玉同莫名地尝到一丝寒意。
但他更恨,恨林泽今日转了性,事事逆反他,脱离他的控制。
而林念瑶的心因为林泽那个笑,不明所以地打起了鼓。
林念瑶按住跳得心慌的胸口,与傅玉同柔声道过别,紧走两步追上林泽。
“算了,不和你计较那么多,我扶你。”
林泽静静迈过门槛,扶住通向书房的连廊的墙。
在林念瑶讨好的手快碰上他的那瞬,他望了她一眼。
眼眸无声地在说:他嫌她脏。
“我被扔出宫,手上沾着雪水,你穿的新衣。”
“小心碰脏了。”
林念瑶果然收回了手。
收回手后,她绞了一路的衣袖,终归没再扶上林泽。
林泽被下人搀回书房时,天色已暗了。
林念瑶为他点起了灯。
轻轻曳动的灯火下,林念瑶缓缓落坐在林泽身畔。
“你现在该懂我的苦心了,哪有妻子会送丈夫去死?”
她眉眼怯怯,染着一丝委屈的淡红,满眼里都是林泽的身影,一双瞳像两潭秋水。
“你只消上一封折子。”
林念瑶的眼波绕着林泽缓缓转着,“将事情甩给肃国公。”
往日,只要林念瑶这般温言软语地求一番,林泽什么都会听她的。
只因那时林泽想着,注定今生相伴到老,哪能让自己家里人受半点委屈呢。
如今再回头看,他真是错得离谱。
林泽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决:“我乏了,你出去。”
林念瑶眸中秋水尽数凝住。
她不解,平日里无往不利的一招怎么就失效了。
“夫君?”
“替我将门带上。”
林泽说得冷淡。
林念瑶也感觉到了林泽态度里的冰寒。
成婚七年,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亏我还为你着想!”
林念瑶“噗通”一下炸开,洒下怨气,起身便走。
她的倩影消失在书房外。
丢下林泽一个人,孤零零地带伤坐在书房里。
最后北风掠过,“碰”的将书房的门撞到关上。
北风过后,天色暗得更沉。
林泽忍着痛,往身上上过药,又缠好绷带。
他举起如豆的小油灯,从书架高处取下尘封多年的锦盒。
林泽抚落锦盒上的灰,指腹摩挲着锦盒的锁扣。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泼妇撒泼一般的大吼。
“姑爷!老太君吩咐过了,你养伤就养伤,晚上在书房不要点灯,浪费灯油!”
像往日一样,书房里的灯应声而灭。
老嬷嬷哼了一声,得胜似地走了。
书房内,被斩落的半寸灯芯熄去最后半点零星火光,在书案上化作了灰烬。
一声龙吟般的剑鸣滑过,林泽已将剑收回鞘中。
屋内似乎还残存着林泽方才出剑的寒光。
寒光之下,油灯上残余的灯芯切口平齐,微微泛焦。
林泽将剑放回锦盒。
他没再盖上盒子,而是轻抚剑鞘。
剑鞘那冷而硬的触感让林泽瞬间回到十六那年,青州城下,浴血杀敌。
荒草的苦味、血腥气、北风卷来的泥尘仿佛尽数萦绕在他的鼻尖。
林泽从怀中取出捂了一路的策论,压在宝剑上。
薄薄的宣纸早已泛黄,上头的墨迹从未褪色。
整份策论重新染上了他的温度。
泛黄的宣纸露出的一角上记着两个墨字,恰好是他真正的名字——崔泽。
林泽的指尖一笔一划地抚过崔字。
“我本姓崔。”
崔泽字字铿锵。
崔泽想,林家不是他的归处,林念瑶也不必再做他的妻子。
七年前他赤条条来了林家,何妨再赤条条地出去。
至于他走后,林家如何,与他何相干?
……
广平侯府内,崔泽处唯有月光,侯府老夫人的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林念瑶咽不下受的气,跑到老夫人处来诉苦。
“我都是为他好,谁知他半点不领情!”
老夫人忙放下莲子羹,骂声中气十足,大得足以震动头上的瓦。
“反了天了他!”
“占着我林家的爵位,吃着我林家的饭,还敢砸我林家的锅?!”
“明日我狠狠教训他。”
林念瑶听着老夫人的骂,心里的气散了不少。
但想起林泽对她的冷,她心里又无端地涌出几分不利爽。
“奶奶,明日他要是还拎不清呢?”
老夫人端起莲子羹,用汤匙砸了一下碗璧。
“他敢!”
“就他那样,属王八的,只会憋。我们林家的话他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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