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夫提刀录
大脑被掏空 著
类别:武侠仙侠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523258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这世上,神通流传,载祀绵邈,衔珠吐烛之怪,闻见以之衒惑,视万龄如旦暮,促累劫于寸阴。 有列圣涉乎万古,其言可为今据。有诸宗动九天风,举手搅海翻江。有群帝指点江山,挥斥四夷咸宾。 光怪陆离,精彩绝伦的世界中,有野夫提刀,行万里路,万里皆太平! (已有四百万字完本,放心追读,传统,无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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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神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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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火把照亮了夜,一个个村民捏着火把,似乎围着什么东西。
喧喧嚷嚷的人群,繁星点点的夜空。
还有……疼痛的脑壳。
怎么回事,头怎么这么疼?就像是被锤子砸了一样,让高见忍不住伸手捂住额头。
但是,手没办法动弹。
怎么回事?
然后,突然,周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醒了!这人醒了!好了,这下好了!”
“还好醒了,他可不能死啊。”
“总算是醒了,水,有水吗?!给他提提精神!”
等等,自己——
强烈的痛苦,再加上周围潮水一样喧哗声,让高见勉勉强强醒了过来,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他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等等,搞什么。
不是怕自己死了吗?
“他要是死了,还拿什么祭给山神爷爷?把水拿来,给他吊命!”
好嘛,原来是怕死了不新鲜。
等等?
祭山神爷爷?
啊,这是给自己干哪儿来了?
这还是国内吗?
这时候,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下,高见一个激灵,浑身抖了一下,这一下,终于让高见摆脱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大梦初醒,睁开了眼睛。
却看四周,竖着几根架子,架子上绑着几个人,身周都是古代的服装,只是破破烂烂的,粗麻布都磨破了,道具做旧都做不出这样的来。
架子上绑的人里,有几个已经死了,还活着的有两个,其中就包括了高见自己。
高见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来。
假的吧?
可是……
那人被划开的肚子,肚子里袒露出来的内脏,还在抽搐着一跳一跳,却愈发衰弱的心脏。
切开肚子的刀刃并不锋利,甚至还有点锈,因此沾染了许多肉丝,挂在上面,只是瞧着都疼极了。
高见曾经吃过潮汕牛肉火锅,新鲜的牛肉,刚刚切出来的时候还会跳。
现在他发现,新鲜的人肉……也会跳。
高见没忍住,一阵干呕。
但是肚子空空,什么也呕不出来,只能感觉胃酸反到喉咙里,引起一阵阵的刺痛。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而已,搞什么啊!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快点来人松绑啊,能不能旁边跳出来几个端着摄像机的人,大笑着喊:“整蛊成功!”啊?!
只是,那举着火把的村民,旁边收拾内脏的屠夫,还有指挥那些村民的村长,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最让高见感到可怕的……是那些人,好像是自愿的。
他们自愿在那里,被人剖腹,好像作为祭品……是一种荣耀似的。
那个村长背着手,说道:“一个个,都给我注意点规矩,不要冲撞了庙祝,不要对山神不敬,可别丢了咱们村的脸,庙会上,山脚这几个村子,都要出来给山神献香的,要小心再小心!”
高见不是傻子。
他差不多已经知道情况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自己好像是要死了。
于是,高见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各位……我也可以信山神的,咱们不一定非得……”
听见这话,村长凑了过来:“你也信山神爷爷?”
“嗯嗯。”高见连忙点头。
“那就好,山神爷爷饿了,要你做贡献了,你不会舍不得这一身肉吧?”
草!
高见垂下头,看起来是没辙了。
他甚至没办法反驳对方的话,因为那些人真的主动去死的。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想办法。
可自己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又不是超人,哪有什么办法?
看着那帮人布置现场,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的、卖艺的、挂棚脚的,好像还真的把庙会办起来了。
要不是自己是祭品,那这场庙会还真挺热闹的……
村民们办庙会,还真就没人理睬高见这个祭品了。
高见尝试挣脱这些麻绳。
这时候,旁边绑着的另一个人说话了:“小哥,别挣扎了,这大拇指粗的麻绳,你挣不开的。”
高见听见这话,扭头看向旁边的难兄难弟。
那是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年轻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几岁,头上戴着莲花冠,和自己一样被绑在架子上,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
“道士?”高见开口问道。
“噢?小哥是见过世面的,读过书?”那个年轻道士好奇的问道。
寻常愚夫可没这个见识。
“嗯,读过两年书,对了,我一醒过来就在架子上,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高见开口问道。
这点他真有点奇怪,他只记得自己在睡觉,但一觉醒来,已经在这里了。
“我倒是看见了,你当时晕倒在路边,被这帮刁民绑了,然后就是现在了。”那道士如此说道。
高见沉默。
那应该是自己睡梦里来了这里,但自己运气比较差而已。
“唉。”他叹了口气,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
“小哥,别叹气,祭祀山神,要用死肉和活肉,死肉已经在一边摆着了,活肉是要送上去才会死呢,咱们是外来人,外来人,都是活肉。”道士笑道。
“活肉……是怎么个死法?”高见抖了抖嘴唇,问道。
“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还至于被绑在这里吗?”那道士如此说道。
“你倒是看得开啊,咱们可是要死了。”高见苦笑。
“你不也是吗?普通人遇到这个场面,会有这么多闲心在这里闲聊吗?”道士回答。
“唉,我也不想的啊,可还能做什么呢?我加班的时候想过从楼上跳下来一了百了算了,可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迷信上。”高见摇头。
“迷信?”道士好奇:“怎么说?”
“神神鬼鬼之说,还能是什么?算了,希望到时候不要太痛吧。”高见低头。
“哈哈,我看小哥你也是被绑来的,还读过几年书,这样,到时候我数一二三,你就跑,不要回头,保住一条性命。”那道士如此说道。
“嗯?”高见猛的抬头,看向道士。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庙会之上,只听见当的一声锣响!
下面的村民们纷纷开始跳舞,而庙祝则带上了面具,面具形如鬼怪,眼窝深陷,眼珠外突,嘴微下翘,呈倒半月形,两颗獠牙挺立,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而村长和下面的村民们则敲锣打鼓,开始以一种古怪的腔调用方言唱歌,像是山歌的调子,但又有点区别。
却听村长唱到:
“何年何月法门开?何年何月下凡来?”
带着面具的庙祝则跳起舞来,置脚横直,由左至右,一跬一步,脚划半月形,以同样的腔调回答道:
“七月十五法门开,七月十五下凡来!”
村长和那些村民们则继续马上唱道:
“千里烧香来相请,千人礼拜望神来!”
庙祝回道:
“神领人马千千万,统帅神兵万万千!”
村民们继续唱和:
“三拜九叩请神到,请神来吃死活肉!”
每句唱词之后,均以锣鼓作过渡,敲敲打打,不断歌舞。
然而,那奇妙的唱词却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像是能把人唱去西天一样,让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
高见情不自禁的看着他们歌唱,舞蹈,敲锣打鼓,好像都忘了时间,之前清醒的大脑再度昏沉了起来,一场仪式,把人、神、巫、鬼搅成一气,在浑浑沌沌中歌舞呼号。
甚至到了后面,各种山歌也此起彼伏。
然而,没过多久,就看见周围的黑暗里,走出一头怪异之物。
那是一只,白色的蜈蚣?
不对!那是许多个人挤在一起的肉虫子!大概三四米长,和小轿车似的。
一团阴气,昏惨惨,冷凄凄,周遭旋绕,身上皮血狼藉,血肉泥泞之中,挂着无数的尸骸,却见左边一个人浑身心腹多被吃尽,只剩得一头两足,右边一个半胫已上,血肉焦干,衣服、肌肤,黏结一片。
肉虫子身上许多肢体,有手有脚有头,就像是蜈蚣的百足一样,七手八脚的往前爬行,只是速度有点慢,因为那些肢体还在互相攻击,各自自噬其他臂腕,互相啃嚼,剜肉粘肤,胸腹腿脚鲜血淋漓,争吮解渴。
高见吓得不敢动弹——
这,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这时——
“献死肉!”村长喊道。
却见旁边的屠夫,用一个石磨接住了半扇人,就头朝下把人往磨眼里一填,转了几圈,就看不见了,只见磨子旁边血肉同酱一样往下流注,黄黑之物当中一星星白的是骨头粉子,看那一个石磨围圆地方,血肉纷纷,如下血肉的雹子一样,中间夹着破衣片子,混在里面流淌而出。
那肉虫朝着石磨的地方走过,将这些东西吸吮了个干净,随后,它的身上也冒出了一阵阵的血气。
死肉,还能吃一阵子。
这时,那道士终于开口:“嘿,小哥,我数一二三,你什么也别管,就往后跑。”
“那之后呢……”高见的声音有点抖,其实他还有点晕,刚刚那些村民和庙祝唱的调子还在他脑子里环绕。
道士笑道:“之后你怎么样,我就管不着了,这玩意儿,不好对付啊,我也未必回得来,大家自求多福,各管各命。”
“那……道长,你怎么不走?如果你能有拦住他们的本事,你也应该能走的吧……”
“我带不了你走,所以如果我走,不就是让你去死,让这妖魔继续活,这算什么?见妖不除,见人不救,那我还下什么山?”那道士如此说道。
“道长——”高见愕然,他没想到竟然得到的是这个答案。
“好了,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患得患失也没有意义,我开始数了,一。”道士掐了个法诀。
就在他们小声议论的时候,
“献活肉!”村长又喊。
高见抖了一下。
因为那肉虫朝着他们来了。
“二。”道士倒是很冷静。
肉虫亦步亦趋的朝着高见走来,高见只觉得五脏六腑、膀胱、脑髓,都在颤动,像是人在他耳畔慢慢说话。
伴随着那种声音,仿佛有一只只触手抓住了他,缠绕在他的身上,吸住他的皮肤,黏糊糊的,让人无法动弹。
他的胸口突然憋闷了起来,之前因为那些仪式所变的昏沉的脑壳,也有些不受控制。
“三!”道士一声厉喝,让高见勉强清醒了下来。
就这这一瞬!道士法诀掐完,再度喊道:“剑来!”
却见旁边的小屋之中,一口飞剑撞破屋顶!倏忽一下斩断了绑缚高见和道士的绳子。
高见落地,拔腿就跑!
也顾不得惊呼什么飞剑不飞剑的了,支配全身的恐惧已经让他只顾得跑路了,只是胸口的憋闷,头脑的昏沉,愈发严重。
而那道士一手持剑,一手掐诀,毫不犹豫冲向了那肉虫!
一人一虫交战到一起。
剑光沸腾,血肉挥洒,一阵一阵的怪叫声和剑啸声传来。
只是那些事情已经和高见没关系了,高见已经在恐惧的驱使下往外逃去。
只是,才跑了十几秒,高见就听见一声惨叫。
这声音,是那个道士的。
高见撑着眩晕的头颅和憋闷的胸口,回头看过去。
那道士只剩了一只手,掐诀那一只手似乎被某种猩红腐臭的气息所缠绕,正在化为脓水。
高见只觉得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先前胸口的憋闷感,再加上那些跳大神引来的眩晕感,一下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道士没有死,依然在拼死周旋,显然……这只是在争取时间,也是想殊死一搏。
那些村民们没有管高见,而是拿着柴刀草叉,高喊着冲向了道士。
旁边的庙祝,依然在跳大神,那猩红气息,就是从庙祝的手中飞出的。
都在管道士。
自己只要跑,就能活。
能活命了,高见还不想死。
快跑,快跑。
念头催动着高见挪动脚步。
只是……
心口的憋闷更严重了,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动弹不得。
脑袋上的眩晕也逐渐覆盖了他的理智。
一股无名火从高见心中生气,先前那血腥的祭祀,歌谣与舞蹈所带来的力量,似乎也影响到他了,体内的血液似乎愈发滚烫。
此刻看见那比自己还年轻的小道士拼命的模样,怒火竟压过了恐惧,越过了高见的意识,主宰了他的身体。
在某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下,高见下意识的猛锤胸口。
这一瞬,似乎有龙咆虎啸声在高见的耳畔炸裂。
跳大神的庙祝,惊悚回头,只见眼前赫然多出一柄充满锈蚀痕迹的长刀,朝着自己轰然袭来!
他的身躯反应不及,被长刀刺入心口,然后巨力拖动,砸进了人堆里。
那道士见状,眼睛一亮!
没了庙祝牵制,他终于得空,以心口精血催动飞剑,和这山神换命!
第二章 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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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没杀过人。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手却出乎预料的稳。
他应该是怒火中烧的。
他刚刚拔刀之前,那股憋闷的感觉,就已经让他怒火中烧了。
可是此刻,他却意外的……平静。
手中的长刀,在他选择拔刀的那一刻,锈刀似乎被磨刀石磨砺了一下,虽然不多,但露出了些许锋刃。
他没有直面山神,而是面对之前冷冷看着自己被作为祭品的庙祝。
庙祝依然带着面具,但却跳不起那诡异的舞蹈了。
因为他被高见摁在地上,一刀,又一刀。
似乎就算是能使用那猩红气息,庙祝的身体也还是凡人,被刀捅了还是会死,哪怕是高见手里这把锈刀。
高见很快站起来,没有在庙祝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救人的。
那道士和他萍水相逢,却为了他舍命断后,高见不想丢下对方独自逃走。
却见另外一边……
山神的身躯笨拙,似乎不能闪避,然而它的身体,却像是心脏一样,有规律的跳动着。
这样的跳动,带来了清晰可闻的‘心跳声’,红色液体从中蔓延淌下,这心跳声带着诡异的力量,让人神智昏沉,变的和山神一样笨拙。
那道士已经中招,跌跌撞撞,但仍旧在尽力对抗山神。
他在找机会。
而机会已经来了。
山神下一次出手的时候,他不闪不避,就能和对方换命。
如此一来,妖除了,人救了,也就不亏了。
山神身上的肢体扭动起来。
就是现在。
飞剑带着红光刺出,角度刁钻。
山神扭曲的肢体也已经朝着道士袭来,攻击速度很慢,但因为那诡异的心跳声,就是让人躲不开。
但是,就在这一刻,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小哥?”道士愕然。
他眼睁睁的看着先前已经逃走的那个人,居然拿着一把锈刀冲了进来,并且行动迅捷,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到那心跳声的影响!
原本,道士和山神之间是五五开的,真要打下去,也只能换命。
不过加上了庙祝,道士便只有一死。
就好像是绝对平衡的天平上,有一边多了一根稻草。
而现在,庙祝被高见斩了,同时,高见成为了天平上的那根稻草!
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
道士笨拙,高见可不笨拙!
他压根没听见什么心跳声,自然也没有受影响!
高见冲到前面,没有用刀,刀在此刻已经排不上用场了,他只是猛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撞!把山神慢悠悠的肢体撞歪了三分!
那些肢体吐出的红光擦着道士的身体过去,而道士的飞剑却一点也没歪。
血如泉涌,流血没踝,心跳声终于停止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所有诡异,包括漆黑的浓雾,也全都散去。
战斗结束了。
高见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算是人生第一次拼命吧?
他在地上坐了十来分钟,这才喘过气来。
天依然漆黑,但四周却安静了许多。
庙祝和山神已经死了。
村民们跑的差不多了,周围都是些残余的木架子,一堆腥臭的血肉,还有一个正在闭眼调息的独臂道士,和一个茫然无措的高见。
之所以茫然无措,是因为高见的手中,多了一口刀。
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是从他胸口拔出来的。
怎么说?武器种族传说?还是罪恶王冠?
长刀锈蚀的要命,完全就是一块废铁,根本没有光泽和锋刃可言,但刀身与和刀柄浑然一体,像是先天所成,不似后天锻打。
不过虽然锈,这口刀却已经染了血。
回想起今晚那场大战,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时只是热血上头,现在一回想,自己还真是……勇猛。
这刀明确是从他胸口拔出来的,而且……握着这刀的时候,高见能感觉到,自己好像体力和速度都提升了许多。
但是,远远没有之前那次来的迅猛,现在自己拿着,是比平时强壮一些,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但刚刚的自己,就像一个战神。
除此之外,那就是这把刀还能收回去,只要往胸口一插就行了。
插进去。
拔出来。
来回,反复。
嗯。
有点吓人。
就在这时,那个道士似乎终于调息结束,睁开了眼睛,依然是那般轻松的笑道:“哎呀,这次真是多亏了小哥了,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呀。”
听见这声音,高见立刻走到了那道士面前:“道长别说这种话,这是你救了我啊。”
确实如此,要不是对方豁出命去,自己绝不可能活下来,而且对方还断了一只手。
说实话,一开始就遇到这位道士,真是高见的运气。
“共轭恩人,共轭恩人。”那道士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爽朗的笑道:“不过,没想到小哥也是个异人,我还真是因祸得福,人救了,妖也斩了,好事,好事。”
“异人?喔,对了,道长,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我当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东西已经到我手上了。”高见赶紧问道。
他已经察觉了,这个世界怕不是什么平静的地方……
先前的祭祀,山神,还有这位会御剑的道士,都代表了这世界的不对劲。
趁着有个好像很厉害的,不妨多问问。
“不用叫我道长,小道法名白平,你就叫白平就行了。”自称白平的道士倒是随和,然后便说道:“至于说异人,就是说那些天生就有些异处的人。”
他解释道:“你看,有的人天生就跑得快,很正常吧?”
“嗯。”高见点点头。
“有的人天生重瞳,身有异骨,也很正常吧?”
高见再度点头。
于是,白平说道:“那,有的人天生就能从胸口掏出一把刀来,也没什么特别吧?”
“不对,怎么跳到这里来的?这哪里正常了?!”高见没忍住:“所以,道长你其实不知道?”
“抱歉,抱歉,小道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我曾在书上见过,有许多兽类都有天生法宝,想来人或许也有。”白平低头,似乎有些羞惭。
但白平马上接下去:“不过,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放平心,以后肯定能知道是什么的。”
这让高见盯着白平看了好几眼。
这位道士,心好像有点大。
不过也是,对方可是连性命都不要的……虽然对于这点,高见有些佩服就是了。
“那就暂且不提这东西,以后再说。”高见顺手将长刀插回自己的胸口,然后看向了白平那条断臂:“那么……道长,你的伤。”
“无妨,无妨,我只需回山,向师门长辈求一求,传我一门单手剑法并非难事。”道士如此说道
不是,这也能无妨的啊?
白平说到这里,一只手掐诀:“那么,小哥,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道长留步!”高见发现对方想走,马上想要拦住他。
这荒郊野岭,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没钱,这世界一看就知道危机四伏,白平走了,自己可怎么办啊!
但只见白平的身体化作一道清风,飘摇直上,高见只抓住了一条腰带,对方就已经消散在了原地。
他抓着腰带,愣愣的看着天上。
然后,突然,十尺之外,一个人影坠到地上,发出一声:“哎呀!”
高见连忙跑过去,发现是没了腰带的白平。
就算高见不会修行也能看出来,对方的伤势太重,飞不了了。
高见连忙将他搀扶起来:“道长,路上危险,咱们还是同行吧,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送你回师门,你看我起码还有把刀呢。”
“谢谢,谢谢,那就同行,同行,劳烦小哥了。”白平点点头:“对了,小哥,能不能把腰带还我,我裤子掉了。”
“好说,好说。”高见将腰带递给他,忍不住也重复了两遍。
还挺洗脑的。
————————————
乡野小路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烤着两块干粮,旁边还有一些野果子,以及一条鱼。
鱼是给高见吃的,白平说他修行要养胸中一口清气,碰不得荤腥,只吃斋。
在篝火旁,白平盘坐在那,口中颂歌:
“以火救火方为妙,四处分动同一体。
纵遇锋刀常坦坦,一相光中无二人。”
先前,和道士白平上路之后,都没等高见说话,白平就主动提出了要教高见一点防身手段。
高见疑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只是一如既往的笑着说道:“帮人帮到底,小哥又救了我的性命,看起来也只是普通人,这一路上说不定又有什么危险,我现在的状态不好,倒不如临阵磨枪,教小哥一些手段,也好让我们路上走的顺遂一些。”
“放心,放心,小道虽然不能把本门大道歌传给你,但寻常江湖法门都是我外出游历,自己拿到的,你不必担心有什么后患。”
“这舍身刀法最是凶猛,入门也最快,我见过你先前杀那庙祝的样子,所以我觉得,我会的招式里,这个最适合你。”
简简单单一首歌,竟然是一道修行口诀。
“这就是……功法?”高见讶异。
他最初以为,这所谓的‘功法’,肯定是繁复至极的,有什么图画,指引,晦涩的话语之类的东西,组成一本厚厚的大部头,说不定这大部头还是目录。
但当白平说完功法的时候,高见都愣住了。
那只是一首歌而已。
二十八个字,就是全部的诀窍,用一种特别的韵律唱出来,身体会不由自主的舞动起来,就和听见某些旋律忍不住跺脚一样。
这舞动的方式,就是练法,练会了,就是招式了。
按照白平的说法,听完诗歌后,每个人领悟出来的练法也不一样,能还原多少这道歌的神意,那就看你的‘悟性’。
所以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用出来是不一样的,甚至可能大相径庭。
“这样就算功法吗?还有……这就是悟性吗?”
白平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不叫悟性,还能叫什么呢?人接受外部的信息,全靠五感,而五感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视,听二者,而我们为什么要视听?其实是为了摄取外物的‘神韵’。”
“一本书的神韵在文字,在图画,一个人的神韵在气,在心,那诗歌的神韵,也在其字,在音律,我念出字来,唱出音律,就是在表现出此物的神韵,你以五感来承接这些信息,从中感悟到的,便是神韵,能感悟多少,就看你悟性多少。”
“所以,这些功法,有的写在书上,靠图画和字来表达神韵,有的写成诗歌,靠音律和字来表达神韵,其实本质一样,只是方式不同而已。”白平解释道。
“为什么都有字?是字有什么特殊的吗?”高见问道。
白平则说道:“那是自然,昔者仓颉造字,而天雨粟,鬼夜哭,就连上天都被文字骇到,各类咒语,符箓都需要文字来承载,可见一斑。”
“不过,这世上,修行之法万千,也不全是靠文字之类传承的,我就看过一篇功法,藏在果子里,要把果子吃完,靠味觉领悟,所谓神韵,人身五感之妙,全在其中,所以我说了,你身上的异常,以后肯定知道的,这世上奇妙之事千千万万,找对路子就能知道为什么。”
“好了,闲话少说,开始练吧,我唱道歌,你看看你能领悟多少。”白平如此说道。
高见起身,从胸口把锈刀拔出来:“那来。”
刚来这世界不过几个小时,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还见识到了那般怪异,就连白平这么厉害的道士都断了一只手。
他确实有些急切,想要尽快获得自保之力,这样一来,或许在路上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再救白平一次。
白平是个好人,他不想好人死。
他想把人好好送回山门。
道歌被唱响,高见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的确产生了某种律动。
他因此而不断挥舞刀锋,手中的刀似乎也散发出了一股视死如归的杀意。
而在一边,白平和高见一样惊愕。
等等,他听第二遍就入门了!?
第三章 天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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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高见来说,那道歌,让他陷入了昨天晚上,听见那些村民和庙祝唱的山歌一样的恍惚状态。
昨晚祭祀的时候,那些歌谣,就已经让高见头脑晕眩。
而现在也是一样,甚至因为他主动聆听,沉入其中,所以更加是恍恍惚惚。
然而,只是这次有些安心。
和昨天一模一样,舍身刀法明明是极为凶残,以伤换命的法门,昨天那个祭祀也是极为血腥残忍,令人作呕的状态。
正常人听见这些,心一定会乱,会慌张。
高见也是一样。
但是他发现,自己在握住刀的时候,心思无比的平静。
手中的锈刀,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他的心中,似乎有一片‘心湖’,当他握住刀的时候,心湖就会平静下来,仿佛没有一丝涟漪,能够倒映出所有的神韵。
高见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件事。
所谓的神韵,其实是某种指向,而‘悟性’,其实指的就是心湖能够倒映出多少指向的东西。
设想一下,当一个人,写下“世界”两个字。
世界,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世界两个字指向的是什么?又能够在心湖之中,倒映出怎样的风景呢?
有的人的心湖太小,容不下世界。
有的人心湖浑浊,清澈的世界倒映出来,变成了昏黄昏黄。
有的人的心湖波澜万丈,世界映在其中,便也汹涌。
世界需要的悟性太大,太难懂,很多人都会理解错,觉得世界是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未必能领会到写字的人真正想要表达的‘世界’。
而如果写的是‘苹果’呢?
这应该没什么人理解错了吧?虽然可能会拿出千奇百怪,各种不同的苹果出来,但总归都是苹果。
所谓的在五感背后藏着的神韵,悟性,大抵是如此。
但高见拿不准,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而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湖又大又宽,而且波澜不起,所倒映的东西无比真切,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在舍身刀法的‘道歌’指引之下,他明确的领会到写这首道歌的人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然后……他就学会了。
发明神韵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所谓的神韵,根本就是记忆传输!只要你的悟性足够,那就能直接从神韵之中获取到投影在心湖之中的信息。
虽然会因为心湖的不同而有所失真甚至是完全被扭曲,但那是人的问题,不是神韵的问题。
这种手段,真是神乎其技!
他不知道别人复制的结果是什么,但在他这里,简直就和电脑上插了个U盘,然后把‘神韵’复制了一份过来一样。
一边震惊,一边学习。
等到高见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手中的长刀已经变的熟稔无比,明明他昨天之前从来没用过刀,但此刻,锈刀简直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呃……不对,好像本来也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道长,你看我这刀法,学的怎么样?”高见挥刀,虽然身体没变,但刀法精湛,俨然是浸淫其中许久的模样。
虽然没有修为,但这一身刀法,已然臻至化境。
旁边的白平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小哥,小哥,你拔刀插回去,或者放下也行,我有个想法。”
高见不明所以,但他觉得,白平应该不会害他,于是将刀插了回去。
只一瞬,高见的眼睛就红了!
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扭曲了。
漫漫杀气飞,滚滚征尘罩。
恹恹红日惨,隐隐阵云高!
在白平眼里,高见几乎是一瞬间就煞气染身!
就好像是压制已久的煞气,突然爆发出来了一样!
白平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情况!曾经有些悟性惊人的师兄就是这样的!
道歌内藏着神韵,神韵内通常都有作者的些许气质,譬如煞气,亦或者佛性。
舍身刀法本身就是以伤换命的刀法,虽然作为普通的江湖武艺不算什么,但聆听神韵,修行的时候,有几分煞气也是正常。
不过,普通人哪怕是掌握了道歌,自己一遍遍念诵,练习,想要彻底掌握这门刀法,也需要几年时间,要是天赋不好,学习个十年不得入门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这些煞气,也是慢慢而来,有个适应的时间。
可高见这个怪胎,只是一刻钟,就将神韵全部接纳,其中煞气自然也囫囵全收。
这可不是慢慢来,而是数年甚至是十年煞气瞬间入体!
学的快,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
白平看着高见,高见看着白平。
白平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于是他马上大喊:“握刀!握刀!”
而那边的高见,他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生撕了白平的冲动。
不行,不能杀。
白平是好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高见内心不断默念,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一直到白平喊握刀,他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握住了那把锈刀。
只一瞬间,他的心灵再度平静了下来。
古井无波。
过了好一会,高见把刀插了回去。
煞气没有了。
他走到了白平身边,再把刀拔了出来,展示给白平看。
刀上的锈迹,变的比之前更深重了,已经到了快要朽烂的地步。
“道长,怎么说?”高见苦笑道。
白平马上羞惭低头:“罪过罪过,那小道暂时就不传你其他法门了,那刀法虽然只是一门外功,但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小道山门里的藏经阁,其中搜撰异同,殊怪必举,稽古之文,神仙之事,绝世弘博,其中一定有记载,等你送小道回了山门,我替你进去找找这是怎么回事。”
“谢谢道长,那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吃完饭上路吧。”高见摇了摇头,没有怪他。
毕竟自己这把刀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搞不懂。
只是刚刚这么一折腾,他也饿了。
拿起鱼狠狠的啃了一口。
“好,上路,上路,喔不对,吃饭,吃饭。”白平点了点头,也拿烤热了的干粮,吃了起来。
烤热了的干粮散发出粮食的香气,只有一点点盐味,鱼没有油盐,腥臭无比,不过高见也饿了很久了,此刻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却看见白平嚼的越来越慢,似乎是在想什么。
“道长,怎么了?”高见随口问了一句。
“我在想,要不要回去,可我又担心小哥你。”白平有些纠结的说道。
“回去?回哪儿?”高见不明所以。
“之前那个村子。”白平指了指身后。
“啊?”高见愕然。
“那邪鬼虽作恶多端,但他们信他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杀了邪鬼,他们没法种地,要么改投别的妖鬼继续作恶,以血食换一条活路,要么全都饿死,我想回去救救他们。”白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担忧。
“……道长,我能问问,为什么没法种地吗?杀了那怪物,天就不下雨了不成?”高见完全不理解。
而白平看了高见一眼,似乎是疑惑高见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还是解释道:“下雨?三千年前绝地天通,天神消失无踪,雷公风伯雨师不再降世,这世上早就没了自然的雷雨了,不仅没有雷雨,一切天候,唯有日月依然高悬,其余全都消失无踪了。”
“没有风雨雷电?那……”高见惊了。
白平继续解释:“如今的风雨,都是施法祈来的,要么和这些村民一样找个邪鬼来信,以血食求邪鬼下雨,要么由朝廷的祭祀祈雨,我道门中人也有五雷法可以祈雨,而黎民百姓,也就全靠这个才能过活了。”
高见沉默了。
什么鬼啊?!
没有天神,所以不会下雨了?这里居然不存在自然气候?
这片天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高见想起了那些‘死肉’,当初说的是,活肉是外来者,死肉是他们自己人……
怪不得那些人,会主动献身,去当死肉。
原来,如果不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饿死。
杀人,自杀,都是为了活命。
而白平继续往下说道:“其实我这次来这里,也是因为知道这里的村民因为拖欠赋税,遭到了朝廷惩罚,罚其两年不得下雨,想来帮他们祈雨,渡过难关。”
“谁知道他们早就暗中信仰了妖鬼,和那庙祝使诈,在我的饭里放了蒙汗药,我这才被他们抓住,只是我将计就计,准备借这个机会近身那个山妖,恰好还碰见了小哥。”
“道长,人家都准备杀了咱们吃肉了,你这还要回去救他们吗?”高见苦笑问道。
白平摇了摇头:“恶贼蜂起,皆出于饥寒,无麦无禾,又怎么可能不乱呢?这实在不能怪他们啊,所以我想回去,让他们起码撑过今年,等到他们惩罚过了,朝廷继续降雨,自然就变成好人了,有时候,善恶也不过只是一个契机而已,小道愿意给他们这个契机。”
高见认真的看着白平。
断了一臂,用布包了伤口,脸上没什么血色,还有点虚弱,看起来比自己小点,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啊。
断了一只手,心里想的却还是救人。
自己初来乍到,就能碰见这样的人,真是运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见的目光和沉默,白平笑道:“当然,小哥心有余悸,不愿回去也是正常的,此行危险,所以小道自己去就行了,你且在这里等我两天就好,劳烦小哥了。”
高见听见这话,却突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白平停下了话语,看向高见。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小道在此多谢,多谢。”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虽然两人才认识半天,但似乎都已经熟悉了双方的秉性。
也就在这时,高见突然发出一声惊异的声音:“咦?”
与此同时,他抽出了胸口的长刀。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变化。
拿出长刀,放在手上,却看见刀上,锈迹已然脱去了半分,从刚刚快要朽烂的状态脱离了出来。
“这是?”高见端详着长刀。
而白平也仔细观看。
两人研究着长刀的状态。
过了一会,白平突然说道:“我好像看懂了一点,小哥,你胸中之刀,唯有用意气磨砺,才能显出锋芒。”
“先前小哥决定与小道同赴龙潭,胸中意气顿生,于是便磨砺了刀锋,褪去了些许朽烂,好奇异的刀!”
“意气磨砺?”高见摸了摸刀上的锈迹,虽然没有朽烂的痕迹了,但这终究还是一把锈刀,不过虽然锈,却坚固非常。
他笑了一声,然后又把长刀插回了胸口,说道:“算了,不管这些,道长,吃完了吗?”
白平赶紧将干粮塞进嘴里:“吃完了,吃完了,咱们上路吧,速去速回!”
“嗯。”高见起身,把白平的包裹背在身上,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一路上,高见终于有空,也有足够的兴趣观察周围的世界了。
通过白平的描述,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已经是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要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才行。
他一路望过去,这才发现,这附近的田地和山林,看起来是有起码一个月没下过雨了。
瘠土薄获,禾稗同萎。
虽然没到田无禾,野无草的地步,可确实也需要一场及时雨。
旱荒苦楚,还胜水灾,水灾犹有草可食,旱荒却连草都没得吃。
在这个没有自然天候的世界,不靠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确实是半点活路都没有。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返回了之前的那个村子。
就在断臂道士和高见出现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惊动了起来。
几乎所有村民,男女老少都动员了起来,他们拿着锄头,草叉,柴刀,年轻的汉子们拿着仅存的铁器,甚至还有菜刀,有的连菜刀都没有,手里拿的是木棍。
乌乌泱泱的,村口站了大概几百号人,全都紧紧的盯着两个人。
显然,他们觉得高见和白平是寻仇来了。
站在村口,高见看了一眼白平。
白平准备怎么做?
“乡亲们!就是他们杀了庙祝!”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指着高见和白平,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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